“没事,我不小心崴了脚,”言嵘活动了一下脚腕,“现在没事了,不疼。”颜烁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也什么都没有看到,言嵘却魂不守舍的,完全没有刚才来的时候那般兴奋高兴。
“那我们走吧,”颜烁没说什么,走到楼下时,侍官风竹过来禀告,“大人,外面马车拥堵,把青玉大街堵得水泄不通,咱们的马车被围在里面暂时出不来了。”
“青玉大街那么宽,还能堵住?”颜烁有些困惑,“他们到底是怎么赶车的,”他转向言嵘,“我先去看看,马上回来,你在此稍后一会?”
“好,”言嵘微笑地看向他,“你说若是没有你这么个总督在这调度,该有多麻烦呀。”
“少来这套,”颜烁见多了她的绵里藏针,明褒暗贬,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等我回来了再跟你算账。”
她说得好听,暗地里却是在讥讽他们的交通协管做得不好,大梁的交通也属于神武军管,那不就相当于在说他这个兵马总督当得并不称职,还以为他听不出来么。
言嵘很快将刚才的震惊忘却,目送颜烁远去,长歌留下来陪她,她们一时等得太久,觉得站着腿酸,便打算随便去寻个空的包厢坐下。
就在她们经过一处走廊时,言嵘忽然被人一把拽进了偏道,她忽然就听不见长歌的声音了,因为剧烈的心跳完全占据了她的耳朵,让她一时间听不到其他声音。
眼前的人让她知道,自己刚才并没有看错,那个早被她选择性遗忘在几个月前的人,再次走到了她面前。他的阴影将言嵘罩住,手臂撑起的窄小空间里一时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过得还好吗?”他说。
过得好吗,她回家了怎么会不好呢,言嵘呆呆地想,这是什么无聊的问题呀,她还以为一见面就会是剑拔弩张不可收拾,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语气依然和往常一样,就好像之后经历的那些磨难和不愉快都消失了。
薛城怎么会是这样温柔的人呢,他该怒不可遏、追过来骂她甚至杀她的呀,可他追上马车也只是想见她一面,如今到了大梁也是如此吗。
这里可是大梁啊。
她去往虞国和亲的时候,尚有身份支撑,不至于明面上就入危机,可如今梁虞二国的关系早就不同往日了,他现在过来岂不是又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了?他怎么净干些危机重重的事情。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想这么久,”他笑了一下,露出明媚的笑意,“还是太过震惊,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怎么会来?”言嵘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敢孤身跑到大梁来,他是不要命了么。
听她这么说,薛城便知道言铮并没有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最近的情况,但没关系,他还牢牢关注着她就好,“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啊,几个月不见你就把我忘了,可我很想你,我试过要忘记你,可是好像失败了,我头一回觉得失败也挺好的,并不想真的做到。”
他笑得很真诚,笑容也很温柔,仿佛能再次见到她真的是件很令他高兴的事情,若是言嵘有刚才面对花满天时半分的机敏,就会发觉他的眼神里根本就没有太多喜悦之色,可她太过激动,又忙着遏制这样的情绪克制自己上去拥抱他,她完全没有发现。
“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还来做什么,”言嵘别开脸,“大梁不欢迎你。”
“可是我记得,有人曾经邀请过我来大梁看烟花的,她说节那场的烟花最好看,比大虞还好看,我不信邪,所以想来看看。”他早就到了大梁,并非这天才到,金陵是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换句话说就是很容易混进来,大梁有密探渗透到东京,他大虞亦有暗桩潜入金陵。
节这天晚上,在言嵘与颜烁一起并肩看烟花的时候,他也在仰头,漫天的绚烂烟花的确如她所言曼妙非常,即便嘴硬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在心暗叹大梁烟花的精妙是他大虞数十年难以企及。
最糟糕的是,烟花热闹绽放,满天琳琅,四周皆喧闹,可他却惊诧地发现原来过了那么久自欺欺人的日子,他依然没办法承认早已忘却故人,反而随着抵达大梁,熟悉的氛围更让他痛苦纠结。
金陵满城香粉沁人心脾,水湖多暖气,桃花浩如烟霞,江南水乡柔情蜜意,学堂里先生摇头晃脑地教着爱国立身,农民挥汗如雨荷锄东篱,军队训练有素巡城军演。
他的言嵘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娇贵公主,大梁的水土让她生得白皙透润又有傲气风骨,这样的地方他不忍心毁掉。而大虞已经有了再次攻打大梁的计划,他记得言嵘喜欢看花满天的戏,她今天一定会来,所以他才鬼使神差地冒险乔装潜入戏馆,想再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