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净书回到屋里顿时感觉空荡荡的。虽然母亲留下来不少好吃的，却再没了家人喧闹嬉戏的声音。

床上的人好似已经睡着，鼾声微起。这几天他并未给对方好脸色，也不曾说过一句话。但人并不在意，吃吃喝喝胃口好的不得了。

身子困乏，他就在沙发上歪了一会。醒来的时候觉得屋里有些冷，看煤火已经不旺了。给炉子换了煤球，水壶里加上新水，下面用挡堵把排渣孔挡住一半。弄停当了他来到床边：“我出去一趟。你要是饿了冰箱里有饭菜，自己热一热就能吃。”

这是几天来第一次跟这家伙说话。但对方并未醒来，他也没管这些就出门了。

贺净书没有回厂，厂子到初八才上班，他去了西区的交警队。也没坐公交，直接打的过去。跟门卫通报了一声，那门卫给里面打了个内线电话却说人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电话不接，人也不在。其实贺净书也有几分信，踌躇了一会准备离开。但总是心有不甘，吴瀚消失不见了，连武东伟都好像在避着他不见。正胡思乱想，忽然一个身影有几分熟识，从交警队的院子里穿过，他认出来是那个姓周的交警。

“我找他。”贺净书不顾门卫的阻拦从门岗那闯了进去。

“周警官你好！”贺净书大喊了一声。

周彦琦刚吃过饭，手里正端着饭缸子忽然听有人喊。一瞧，正是上次来找人的那个吴瀚的家属。他顿感头痛，想撒腿溜掉。这时候门卫也跑了过来，拉着贺净书往门口扯。

“不行，你怎么能乱闯，快出去。”

“我不走，我就找他。”贺净书哪里肯走，跟那老门卫拉扯起来。

“王叔，放手吧。我来处理。”周彦琦喊了一声。

门卫嘟嘟囔囔撒手。

刚才的拉扯太冒失了，贺净书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心意已定，今日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决不能离开。

“周警官你好。”

“你好，是不是来打听吴瀚的消息。”交警都是直来直去的，虽然感觉头痛但开门见山。

“嗯。过完年了，他没回租房的地方。”

“那是不是回家了？”

“没有，上午我给他家里打过电话，吴阿姨说没有。”

“没有啊，那可能学习还没结束呢。”周彦琦叉着腰想了想。“要不你再回去等等吧，说不定过两天你就能见到人了。”

“两天么，要是见不到怎么办，他的手机为什么现在还打不通。”

“这个，这个……”周彦琦一时也回答不了。“你去接待室坐一下，我把武哥叫出来给你个交代，好吧。”

贺净书点点头，去了角落的那个接待室。

没一会就听外面有人说话：“我不是打发走了，你怎么把人又带了进来。交代，我怎么交代，我有什么交代？”

说着有人掀帘子推门进来，然后冲他呵呵一笑：“小贺，过年好呀。”

“武大哥，过年好。”

说完过年好，接待室里立刻陷入一阵尴尬。

还是贺净书先打破沉默：“武哥，人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交代吧。”

武东伟瞧瞧身后的周彦琦：“小周你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小贺，你也是成年人，也该知道任何单位都有自己的制度和规矩。而我们这个工作的规矩比普通的单位更严格。有些事我真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按规矩不能说的还是不能说。我再说一句不好听的，你根本不是吴瀚的表弟，我没好意思揭穿你。就算要交代，我们也是给吴瀚家人一个交代，不是你。”

贺净书一阵心酸。“是，我没资格跟你们要交代。但吴阿姨有资格吧，你们给她交代了么。她年纪那么大身体也不好，孤苦一个人过年，你们忍心么。”

武东伟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那个，吴阿姨挺好的。年前我去探望过两趟，也安慰了她，让她放宽心。”周彦琦说话。

“小贺，我能说的就这些了。你再来一百趟还是这个结果。我劝你回去等吧。”武东伟慢慢说道。

“那我找你们领导去。”贺净书是铁了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们讲原则，领导更要讲原则。你去找了最后还是让我们把你带出去。再说你这样闹对吴瀚有什么好处。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限，你闹一番，领导能对他留什么好印象，这不是毁了他么。”武东伟的口气也严肃起来，不知是耐心用光了还是事情的确无法再敷衍过去。

“对，武哥说的对。你还是先回去吧。”这姓周的交警跟贺净书年纪相仿，看他斯斯文文也挺有好感。怕武哥把人说的下不来台跟着劝。

俩个人站在门岗那，看着贺净书落寞的身影慢慢远去，直到看不见。

“武哥，你说这个年轻人不是吴瀚的表弟。如果不是亲戚，对吴瀚这么关心不应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