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苍白的新年礼物
“昨天晚上,翔子说你抓着他一直骂。骂他骗你,骂他是王八蛋,还问他去哪了。你骂的是那个姓吴的吧。”
自己竟然干了这种蠢事,贺净书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被这个小冤家伤了自尊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西区的马路上瞎逛。每遇到一个穿着制服戴着警帽的交警,他都驻足停留在旁边,直到确认这个人不是吴瀚才默默离开。就这样一直晃到深夜,他找到一家小酒馆点了菜要了一瓶白酒。再之后就没了记忆,甚至包括怎么回来的。
“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贺净书,如果你跟那个人还在一起,我退出。我承认他比我优秀,值得你喜欢。如果你们分手了,你只能是我的。你想和另外的人在一起,你找一个我杀一个。你信不信?”
贺净书把水杯放回桌子上,侧身躺下,没有辩解也没有回答。好像无所谓了,让一切都随它去吧。
“我知道那小子家的住址,是不是他甩了你,不要你了。我替你去报仇。”
“没有”,贺净书对着墙壁说话:“他出差了,我在等他回来。”
“好,我跟翔子下午就搬走。”
“我把钥匙给你们”,贺净书挣扎着起来。
“不用,我们找了地方。”
“陪着我吧”,贺净书忽然抬头看着他:“在这我好冷好孤独,陪我等他回来好么?”
竟然要自己陪他等那个情敌出现,这种无理的要求简直就是对苦苦追求过贺净书的阮大少爷的羞辱。想起往日种种苦心,心底里一股怒火冉冉烧起。只恨的牙根痒痒,拳头都攥了起来。
张志翔一大早就出去了,去找他的同学,寻一个住的地方。在西区周边的村庄绕了一上午总算有了眉目。一个初中同学在西区的城区租了房子,人过年回家了。这段时间房子没人住,正好可以让他们暂住。张志翔跑到同学家所在的村里,给人买了一条烟,取了钥匙。回来的路上他高兴地给阮天昊打电话。
“昊子,我找到房子了,我同学的,钥匙也拿着了。房子就在市里,美得很。”
“不去那个地方。”
“什么,不去?那去哪?”
“他之前不找了房子么,去那。”
“他是谁?啊,你说书哥给我们租的那个房子,你不是不乐意住嘛。”
“现在乐意了。”
“你大爷的,我大早上跑出来折腾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找到个地,你不去了。”
“我没大爷,但是我要给你找个嫂子。”
“给我找个嫂子?我不需要。”
“我要。”手机挂断了。
可怜的张志翔不仅白跑了一上午,回来还要做午饭。他用毛巾擦了擦被霜花打湿的眼镜片,看着屋里的俩人。一个酒喝多了头痛不能动,一个是宁愿饿死也不会下厨房。
吃过午饭,贺净书看俩个人收拾东西。好像是自己故意把人撵走的,即使又另外租了房子,心里还是不安。他面色苍白,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其实俩人也没几件衣服和多少私人物件,两个不大的提包就装满了。只是厨房里不少食材一时拿不完。
“那些菜搬来搬去太麻烦,你们还在这里做饭吃。那个地方我买了个新炉子,还有煤球,至少够两个月用的。”贺净书站起来要跟着一起去。
翔子把钥匙从他手里拿过来:“谢了书哥,看你这样,还是休息吧。”
贺净书确实感觉胃里一阵阵的恶心,他也没执意跟过去。那里也是在一个院子里,房子院子都比这里的大。为了表示歉意,他还买了好多生活用品放在新租的房子里。
俩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往巷子口走去。两个皮包都在张志翔的手里,他甩了甩皮包忽然嘿嘿一笑。
“笑什么?”走在后面的人问。
“今天总算知道为啥你会喜欢书哥了。书哥喝了酒坐在沙发上,那个样子真美,像个病西施。你看那个眼神忧郁的像含着水一样。诱人,真诱人。”翔子边说还吧唧吧唧了嘴。
嘭,屁股上挨了一脚。
他赶紧往前跳了一步,告饶:“错了,错了,哥。你放心,我对嫂子只有尊重,没别的想法。再说你那病也不传染,我好得很。”
人都走光了,贺净书回到床上继续睡觉。然而这一睡就是两天一夜,昏昏沉沉,不知白昼黑夜,不知世间人事。中间,隐约听到翔子过来叫他吃饭,他都含糊以吃过了应付。这觉睡得太足,好像把这二十多年缺掉的觉一次补了回来。从难受到疲乏,从疲乏到安然,从安然睡到头痛欲裂。可是他总不愿起来,不愿睁开眼看这个世界。这天下午,他又醒了过来,骨头又酸又软人像散了架一样,挣扎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起来。没有力气,也没有下床看一看外面世界的欲望。无神的双眼盯着墙上的那把吉他,越看越觉得羞愧,越看越觉得难堪。
他怎么可以对那个家伙说留下来陪自己这种话,他明明是心有所属的,明明心里只有吴瀚。可他还是讲了出来,所以必定有一个原因让他如此的糊涂。他对自己解释,因为一个人活着实在是怕冷怕孤寂。这屋子冷么,这屋子让他感到孤寂么。想了半天,他觉得索然无味,生活索然无味,人生索然无味,这二十年过得索然无味。好累,好辛苦。他弯着腰爬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塑料小刀,忘记是为什么买的了,拿在手里轻盈地刚合适。明晃晃的刀尖好像是一阵强心剂注入血液,顿时精神了很多。面朝上,看着房梁,喘着气,张着嘴,他凭感觉把小刀刀刃按到了左手手腕的地方。刚开始接触是冰凉的,稍稍用力,刀刃好像插进去了,并不痛。他微笑,终于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