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寒冬小院
“走啊,赶紧走。不是我想不想,是你必须走。再跟那些人混下去,你就彻底变成坏人,完蛋了。”
“我本来就不是好人。”阮天昊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径直朝小路上走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冬日还在天边懒洋洋地挂着。
四眼跑到不多远的一个小区门口,在一个熟食店买了一斤猪头肉,半斤鸡爪子,两个小菜,还有两瓶二锅头酒。他提着东西高高兴兴往回走,等到家后一进院门愣住了。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一个不速之客。
更震惊的不是他,而是站在院子里的这个人。贺净书睁大了眼睛,从来没见过这么穷的地方。即使在农村老家,这样的状况也够得上低保户了。诺大的院子是用土培起来的围墙,三件低矮的瓦房好像后山墙已经斜掉,风吹得猛一些都能吹倒。旁边挨着是茅草房,放着农具和干草。茅草房的边上是干柴搭的羊圈,羊圈里卧着四五只羊。院子中央有一口水井,院子的一角搭了一个棚子,棚子下面是灶台和一口大水缸。
他刚看到阮天昊从大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咕咕一口气喝了大半瓢。喝完凉水直接走进靠近茅草房的那间瓦房里,再也没出来。
他进不敢进走又不甘心。
“你怎么来我家了?”四眼走过去有点不高兴地问。
“这是你家?”贺净书反问。
“那还用说,肯定是我家。”
“他怎么在这里住?”
“昊子呀,他一直住这。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呀。”
贺净书壮了壮胆子,他慢慢走到那间瓦房的门口。窗户被木板封的死死的,即使是白天,里面也是昏暗的。他瞪大眼睛,看到房顶蛛丝横布,房子的一半放了一架布满灰尘的织布机,靠近门口这一端是一堆柴火。而织布机的旁边是一张小床,床上铺了干草,干草上面是一张草席。而阮天昊正躺在上面睡觉。床上没有被子,只有半截毯子和几件衣服。
确定只有阮天昊一人在,他才了走进去。刚想开口说点置气的话,但一想对方比自己年纪小好几岁,现在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又不忍心了。
他也没嫌脏,坐在床尾轻声说道:“阮天昊,别拿自己的身体赌气了。如果哪一天你被人砍了怎么办。断条胳膊断条腿,还让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怎么活。这,这不是你该住的地方,也不是你该有的生活。”
房间里一片静谧。
“向阿姨给你留了一大笔钱,只要你出国,在国外你会过得跟以前一样好。你还年轻,应该继续上学。就算你爸不做官了,等考上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一样可以活得体面有尊严。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像个流氓。不,就是个流氓。”
或许是受不了唠叨,躺着的人坐了起来:“别人面前像个小绵羊,在我面前横的像个老子。这个世上,除了我,你还敢对谁凶?”
贺净书一时没转过脑子。“胡说,我对你凶了么,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这时四眼走了进来。“昊子起来,吃饭了。”
阮天昊下床,踏上那破皮鞋走了出去。
贺净书尴尬地被扔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四眼反倒是好心地走到跟前搭话:“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贺,叫贺净书。”
“你就是贺净书?”对方好像知道这个名字。
“嗯。”
“哦,哦,这样啊。”
咕咕,贺净书的肚子叫了起来。早饭后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东西呢。
四眼笑了:“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贺净书在四眼的带领下来到中间的瓦房里,这间稍微阔一些。里面是像炕一样的大床,外面摆着一张桌子。阮天昊正坐在桌子旁喝酒。而旁边还有俩个一男一女的小孩。那女孩年龄稍大一些八九岁的样子,绑着两条大辫子,蓬头垢面,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而那男孩看着还没上学,一头黄发,细胳膊细腿,明显的营养不良留。此刻正狼吞虎咽地啃馒头,馒头里夹着猪头肉。这房子角落有个煤火炉子,比阮天昊睡那间暖和一些。
四眼拉了一条长凳示意他坐下,自己却端起一大碗玉米糊糊,夹了两个鸡爪子,又拿了一个馒头,走了出去。
“你是谁呀?”小女孩瞪着大眼睛问。
贺净书正出神没回答。
阮天昊在不停地喝酒,偶尔夹一口菜。忽然转过头对着他:“嫌脏你就走。”
贺净书赌气似的坐下去,但他想起来没洗手,又跑到院里的棚子下面。他舀了一瓢水倒在旁边的一个瓷盆里,水里还有冰渣子。这怎么洗手,要冻死呢。这时候那小姑娘出来了,手里提着个铝壶。冲他一笑,然后往瓷盆里倒了好些热水。
“谢谢你。”贺净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哥哥,你是谁呀?”女孩又问了一遍。
“我叫贺净书,是喝酒那个家伙的朋友。”“朋友”两个字说的别别扭扭。
“哦,是耗子哥哥的朋友。”女孩说的真像是偷吃粮食的老鼠,贺净书微微一笑。
“对,就是那个顽固的大耗子。那个戴眼镜的是你哥哥,还有个是你弟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