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诛(1 / 2)

昆岗玉 几微 1414 字 2020-12-24

平襄候府,夜临,青黛雾气笼罩,第一进大堂,斥候匆匆下马,踏步直入,抱拳通报:“陛下今随卫瓘至平土,东距成都十里,将军所遣五百兵马,前锋董厥已携信追及。”

“陛下安危是重,让他暂且按兵。”姜维吩咐,斥候得令离开。

张翼来回度步,蹭蹭作响:“好容易激钟会反,本该一举大军,北上直杀关中。奈何被这斯阻断。”

陆机青布衣衫上几道血痕,席地端坐在廊柱前,粗重铁链缠住手脚,长发散落,形容有些狼狈,但满面整肃,微微抬眼,看向飘荡帷幔后蜀宫楼阁:"将军追回汉主,所求不过忠义之名,但名义为虚,胜败为实,舍实求虚,覆灭在即,诚为将军痛惜。”

“覆灭,何以见得?”姜维语带怒意,冷冷俯视:“我尚握兵十万,据蜀中富饶,援以钟会之力,不成霸业,也能拥城自保。”

“将军想复国,必不能容钟会,钟会欲自立,必不能容将军。强敌临境,内生龃龉,接下去如何,将军想必料得一二,与我何须意气之言。”陆机沉静对道,语气有些低弱。

前庭传来马嘶,钟会信步入堂:“若我等不相容,吴蜀世仇,同争天下,何以至今联合,视彼此为依仗。”

“利也,势也。”钟会走近,斜瞄眼陆机:“吴使你说是不?”

转而对姜维:“伯约,天下翻覆,篡逆者几何,何必执着名教?你国主愚弱,阉宦专朝,政事已散,你即便把那傻子追回,再称国号,又能持续多久。”

姜维低头不语,手死死按住几案上一卷书册。

“北有晋公虎视,东有吴师阵列,皆欲鲸吞蚕食,无险可守,你如何相抗?为今之计,只能你我联手,共创基业。”钟会将手盖上姜维手被,用力握紧。

接着抽出兵器架上长矛,直刺陆机肩头:“还有,杀离间者,同心向敌,莫为这些细作摆布。”

陆机冷笑:“我与你所劝略同,所行助你,实愿你二人合手,谈何离间。”

“说来也该谢你,若非你劝伯约伪降,我也难得他助力起事。但你想要的,无非是吴乘乱西进,或我等帮你阻住魏军。”

钟会拿出黄赤绳缚的书信,晃动几下:“伯约要杀我北来人,也在你计划中吧,只不过时机不对。要是吴军不被阻在西陵,能入蜀中,你那会阻拦伯约,我恐怕也早身首两处了。”

“伯约,你动静只为配合吴国攻势,着实有辱啊。据我所知,永安太守罗宪,尚是你蜀国守将,正与吴兵力战,你怎就与敌为谋了呢?”

钟会抑扬语调激得姜维火起,他猛一站起,握上眼前长矛狠刺下去,矛尖深入木柱,陆机咬牙皱眉,并未出声。长矛难以再入,姜维猛一拉扯,往后掷地,带出一缕血线,淅沥落下。

“即便败亡,我也不愿他人侵此疆土一分一毫。”姜维满面愤恨,大踏步走出侯府。

蜀宫官衙,夜无灯火,钟会帐下督丘建领着一众士兵,在门外来回巡逻,齐整脚步声外,秋虫嘶鸣阵阵,清亮月光照透衙中几进院落。

正堂后耳房,程章走向靠坐墙角的陆机,晃动他衣袖:“你还好吧。”

陆机按住肩头,微微睁眼,见程章身影,有些错愕:“你怎会在此,也被魏军关押了吗?”

“我能通入蜀商路,本为钟会备军资,他禁押我,怕我去通消息。”

陆机听到,挣扎着坐起,黯淡神色变得热切:“那你能否得法逃脱,为我去传一信。”

“这里所押,大多不肯叛的魏将,看守不严,要脱身也不难……”

“若成,恳请传信西陵,告诉吴都督步协,蜀已乱,破不了西陵,便需举全境之兵防守,否则荆州不保,都城危矣。”陆机扶墙,勉强起身作礼,捧出沾血的印信。

程章闻到一阵血气,触手温热,他扯下段衣襟,裹住陆机肩头:“你伤颇深,血还未止,暂不要动,我设法带你出去。”

托住陆机有些下坠的身体,手上凉意混着血的粘腻感,正对上微微泛红的眼角,和失血唇瓣中心的一点殷红。程章感到一阵肉身的热意,有些恍惚。

忽然轰隆一声,扰攘声起,急急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