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兆(2 / 2)

昆岗玉 几微 1576 字 2021-01-14

说换就换,问不出就行动,可正要拉上襟口,被陆机一下躲开。他揪紧衣瑟缩,但清醒又坚定地开口:“我想回邺城,殿下让江应元接应。”

“怕我?怕我想回邺城?”司马颖爬上榻靠过去。

——就像为试探‘怕’,膝盖抵着床榻挪动,手撑着爬,一点点靠拢,把人逼得瑟缩到角落,也没听见吭一声。

“也好,这里烦扰事多,我太提心吊胆,怕你再出事,”司马颖颓坐下答应,不过忽地又逼上,把那襟口给揪牢,“但要你求我,求我放你回。”

就见陆机瑟缩又强硬,抿嘴不说一句,只惹得人更亢奋:“求我,保证只待别院不沾外事,这样求我。”

“说,说求我。”揽上人搂紧,嘶吼声命令。

陆机张合两下,像攒不起力气说。司马颖知道不能如愿了,就坐得半跪,低下了头,两手绕人腋下到背心,抱牢轻拍,轻拍着用乞求声:

“那我求你吧,求你自重,求你一切安好。”

怜爱越发地重,但怀里越发地颤抖,让怜爱成了深重的悲哀,和深不可测的恐惧。

“殿下问出什么了?”司马颖一出门,卢志就近前问,踮起脚朝门缝看。

“你觉得我问得出?真是高看我,”司马颖气馁着,哐一声关门,“都是他自己交待,病倒前,赌气要我疑他,要我疑嵇绍,又不说疑什么,这次,非说我杀了他,害怕要回邺城。”

“是么?”卢志若有所思退一步。

“这人病得稀里糊涂,你不用揪住他不放。”

“并非是我,是殿下揪住不放,可是疑窦丛生,”卢志跟着离开,说事实,“就陆士衡行迹,叫我盘问了无数人,洛阳内外,也叫严防死守,一丝动静都不放过。”

司马颖埋头,这几天他的确大张旗鼓,但一无所获。士衡已不能跟他计较什么,至于战事后患,得权的隐忧,眼下势成骑虎,也只能快刀斩乱麻地做下去。

“士衡说要回邺城,他跟我想的终究一样,”感叹着决定,“洛阳不能留久,城里安定后,留石超五万军镇守,然后催天子公卿一道赴邺。”

“无论士衡,还是天子公卿,在邺城我更能把握住。”两颊紧绷,两手握拳说。

“的确,毕竟强力夺取,洛阳宗亲贵胄多,有不服怨愤者,登高一呼,怕生变乱。还有邺城夷狄四围,不早回去镇守,也怕像成都一样乱得再收拾不了。”

“那好,我先行一步,带士衡回邺城,即刻走,这里你善后。”卢志赞同,司马颖就斩钉截铁吩咐。

卢志抢上前跪下,把路拦得死死的:“不可。”

“有何不可?”司马颖仍向前。

“如今不同以往,殿下可以为所欲为,”卢志站起拦,神情异常严肃,“陆士衡吴人,又曾是洛阳朝臣,殿下宠之太过,会将士不服,僚属嫉恨,何况他结交多人,有恶迹在前……”

感觉到司马颖的怒气,瘪嘴换个说法:“不想他祸事上身,还是疏远些好。这些天日夜守候,便是不该。上次这样守,引齐王奸细叛乱的事,殿下难道忘了?

地面结冻,残雪稀疏,司马颖脚踩得发出吱吱声:“你嫉恨他?”

“我敬佩他,”卢志毫不犹豫,“一事归一事,我分得清,他为殿下策谋,为殿下不惜性命,这次攻破洛阳,也是我看着他一步步做到,对他爱惜之心,我与殿下同样。”

司马颖仰头抽一口气。雪后的天苍蓝、澄澈,流云鲜明,这么一清二楚,他却脑子一团糊,他完全分不清,想不清卢志,更想不清自己。

“爱惜他,却不得不提防他,伤害他?我好像跟你也是一样,”愣怔着开口,“止不住冲动地,要对抗他。”

“不是冲动,是审时度势。”

“明白,你这样道破,前番说长沙王事,说士衡跟嵇绍的关系,是旁敲侧击吧,旁敲侧击要我疏远士衡?”

“结果适得其反,所以不得不明说,想殿下理智行事,绝不能带他先行回邺城。”卢志坚决着。

“理智不了,”司马颖嘶声地一字一字,“他命不长久,哀哀待死,我难以理智,只想倾全力,要他好好的,只想亲手抓牢他,把他骗我瞒我的一一给挖出。”

对卢志的阻拦,又垂头丧气叹:“但不得不理智,你去传信江统,叫他来洛阳接士衡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