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燎(2 / 2)

昆岗玉 几微 1104 字 2020-12-31

司马颖诧异了,掰正陆机脸,看人眼中迷蒙,整个人都是狂乱,脸上的水滴冰冷,湿漉漉裹着乱发,剧烈地晃——那样地被动、可怜、含悲忍恨。

但那可怜、悲恨在叫嚣,要被掠夺每一寸每一分,要极尽所能地抢占,要吞噬似的,被撕破捣碎了融进另一人。

“不能饶过你,”司马颖咬进耳呢喃,“怎么能让你,分离开呢?”

陆机乘船行于江,雪覆盖了两岸山峰,寒江瑟瑟,抬头一看,月隐入云翳中,只有鱼跳起又落下的水声。

就冒着黑暗,盘腿坐到船头,又云开月见,无数水柱林立在眼前,上下起伏,船停到了礁石间激荡不息的水面上。

月凉如水,流云散淡,片片缕缕地从眼底掠过,云倒映水,船在云里,咸腥潮湿,摇摇晃晃地,往无穷的远处去。

但风起云涌,船骤然被拉住,风注满了热,风中,千刀万箭,毗连无边,射下的日光那样,密密匝匝刺入了身体,看去迷茫一片,触到无比地灼烫。

滚滚江流被点燃了,风卷起水花和火焰,狂澜呼啸,无涯无际的燃烧,像要把自身由内至外地焚尽。

悲惨呼喊,辗转呜咽,叫声融进缠身的光焰里。正正此时,感到一阵死的寒颤,像恶毒的蛇,从热意的正中蹿升起来——

灼热陡地被扑灭,身体的每一寸,都从死的严寒中惊醒,艰难呼吸,越来越浅,已没有气息进入了,但震动,仍在全身敏感的颤栗中持续,周身如被行船扑打的江面,湿冷地摇荡不止。

陆机醒来,听到一阵急一阵缓的风声,有雪后的潮腥味,发现自己寸屡不着地,被压覆着,横躺在清晨寒气逼人的微明。

“昨晚不停地寒战,”司马颖起身裹衣,小心翼翼照顾,“病着,还是在怕什么?”

陆机彻底醒了,被穿好衣就躲开,正经以对:“怕,怕你不答应我所求,亲自来说。”

司马颖不管什么了,强硬上前摸抚一番,见人尚好,脸也红润红润,欢喜应声:“求我饶你?做错什么了?”

陆机像怕被咬似的躲更开:“分兵的江东的事。”

“还有人要离开,关卡重重,有你印信文书才好,殿下若允准,写下文书,让人送到邺城吧。”

严肃神情,无动于衷,司马颖明白要一板一眼议事了,拨好碳火,移动靠近榻,嗅出阵咸腥味:“来找我,专意跟我说这事?”

陆机顺杆往上:“此时分兵不该,但我会做得稳妥,我说服刘渊增兵,也说服他分三千人南下,是他上次动乱里收的人,就嘱咐江应元,以赐罪名义使这些人南下。”

司马颖靠近,拿毛裘给披上,目不转睛看,目光流露困惑。

“这么急?”

“拨兵去江东,是一条退路,如同荆州,万一中原落败,还能有南方的依凭。”陆机更郑重了。

“想回乡,我还能陪你回,”司马颖掏心掏肺,闭眼搂上人,“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要全部大军,也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