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2 / 2)

昆岗玉 几微 1213 字 2020-12-31

卢志把狂态的司马颖一耸,冷冷地劝:“即便陆士衡死,殿下也不该为他葬送自己。”

模糊糊糊,似睡非睡,怎么都克服不了睡意,陆机觉得困死了,像一连几天不得眠的累积,但他很怕睡过去,随时随地都有响动在耳边,来剧烈地干扰他。

远处有人时断时续地谈话,他不经意听,直觉有什么图谋,更加屏气敛息地偷听,始终没有听清楚是什么。

忽地日光落下来,飘飘荡荡地覆身,昏黄碎光暖融融,使人晕眩,跟单调乏味的自语声一起,让人忍不住想睡,和这暖暖的光融为一体,隐匿在无形的包裹里沉睡。

再一次睡过去,可不一会儿又醒,对睡的极度渴求,又一次被唤醒给挤走,陆机感到恼火,愤愤不平,怎么这睡意游荡会,就软弱为力,时刻警惕着的头脑没法停下,思绪来回穿插,内心的不安在不停旋转——这世道已对他有千百种折磨,怎么还有人要俘虏他,要整天胡说八道地针锋相对,死缠烂打地不放过他?

“真是个畜生。”想着想着睁开眼,见人即愤怒问,“为什么绑我?”

司马颖抱着人,万般小心地把他两手并一起,闻言手便顿住:低弱细声,似乎一点点的不妥,都会把他在顷刻间击碎。不过抱着踟蹰,到底被眯缝眼中的骂意给惹恼。

“还好意思问,不得不绑,你看,你如珠似玉的,这手要残了,太碍观感,皮相坏了,我若不爱看,不定把你扔掉。”哄着解释。

陆机不领会,脸撇过一边:“病容残躯,你本就不爱看,要扔早扔。”

“那不划算,我耗时耗力地陪,怎么都得先赚回来再说,”拿绳比划上,提醒,“要换个地方,怕这手废了,也怕你自残,今天必须绑。”

陆机闭紧了眼直摇头:“你绑我去哪儿?”

“是这样,怕我还没扔,你就自己跑掉,所以得赶紧找个地,把你给赚回来。”司马颖凑近埋着的脸里嗅,鼻尖轻拱,意味深长地撩,却是眼底酸得发痛。

“没必要。”陆机被拱得嗯嗯拒绝。

“有必要,皮相不说,你这心坏透了,这里关不住你,我也不好为所欲为你。”司马颖红着眼,乘机绑。

陆机无言以对了,司马颖感到要像以往又被咬口,他低头缓缓绕绳,士衡就跃跃欲试,脸擦上衣料,因气力弱却难以触及,他不闪不躲,士衡都得反复地试,最后有点难以为继了,头歪在他胸前,才自暴自弃似的消停。

司马颖看着苦笑,手上绑好后,感到了身体的推拒,两身贴得太近,完全能体会士衡借着身体的言语。但他拒绝那推拒,果然抱好人起身,亲昵又温存,触遍眉间眼角,促狭着,假装得胜地讽笑:“你想说我赚不回来?那能赚多少是多少。”

"不是,"陆机霎时睁了眼,眼神里有闪躲,低声好似哀求,“是想说,我不想活着,却又不得不活,好生艰难,你知道吗?”

那眼里又复光,但瞬间熄灭,再度闭上。司马颖知道终于触到他内心,看到了他一星半点的心底,是脆弱得不能自持了,才不惜袒露了出来。

他内里的艰难,是有所猜到,听出方才声音,完全是梦中呓语,士衡神态都是迷离的,他溺在睡梦里,昏沉里,费了极大的劲力,挣扎出来答话。在昏沉无情地覆盖下,他内心惊涛骇浪的内心,记挂坚如磐石,总要不屈不挠地冒出那么点。

——那点艰难的坚韧,能打破笼罩他整个人的凄楚。

司马颖觉得逗出了想听到的话,唯有彼此深知的人才会如此出言,他顿时满怀感念,抱着人心满意足的,打起精神,强韧地安稳地,一步一步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