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臣(2 / 2)

昆岗玉 几微 1815 字 2020-12-31

陆机眼中更盈盈,青白脸上破出点笑:“殿下记得襄阳吗?”

“与你一道的,什么都没忘。”司马颖觉得难得,手捧他脸侧,想抓上那笑,又怕抓破了。

“屯田养兵,是魏武国策,羊都督仿效,在襄阳练兵缺粮时,广为屯田,我在长史徐弘手下做薄计,深知其策,殿下也曾参与过。”

“是哦,当时我扮行商,还装模作样供牛供耕具,”司马颖想起好笑,但随即不笑,替陆机说下面的,“眼下同样情形,以军队镇守,收荒芜地,做军屯民屯,就不愁税饷了。”

“也有可愁,”陆机见司马颖稍离,便半起身,“胡夷遍在中原,不仅有勇力,不少更是知典籍,怀识见,殿下可用,也要防之。”

“嗯,说完了吗,”司马颖哄劝声,见他撑得艰难,干脆环抱起,一手捂口,“这样,你不说,我与你讲过往,哄你睡觉。”

“说好的主臣,殿下忘了吗?”手下不屈不挠地发出呜呜声。

张华走进中书省,一众侍郎和吏从恭敬让路,礼大得都快折腰。正堂值房里,他惊见主座的案,居然是自己当侍郎时用的,不过缺角修好,还包了黄铜,坐好后,那炫目的锃亮,明晃晃地告诉了他趋炎附势的深意。

难怪人人都要上攀,张华深有感触,完全领会。

“太庙落瓦,宫城树被砍,尽是这些无关痛痒事,要免太常官,我看要免吏部官才是,满朝职事,整天在干什么!”张华正愣神,旁边传来掀案发火声。

蹭蹭跑去看,裴頠一脚踩倒翻的案,一手怒指满地文书,他宿卫出身,吼得骇人,两侍郎估计是被文书摔头了的,蔫得头触地地哆嗦。

“逸民,这是积弊,火也没用。”裴頠是贵戚,但张华另眼看他,知其刚正不阿、痛恨时弊,既已同事,便决定推心置腹。

“近来监司,大纲不振,微过必举,都是要避豪强权贵,人也浮于事,搞些微末事免得被责旷职。上头政出多门,动辄改换,没有支持,国政要事,哪个敢去弊革新,都是得过且过。”

“如此政风,亡国之兆。”裴頠一脚把案面踩塌了。

“我二人既得委任,倒是可一振衰颓,”张华娓娓说,看那案不能要了,使人把自己包铜的搬来,“你说得有理,该从吏部开始,岁终考课,明其赏罚,不拘出身年功,一律浮于事者降,有能者升。”

裴頠好歹气消,看出了眼前人的老练,历沉浮太多而诸事淡然,当下敬重一拜:“张府君不愧宿望,此后愿随事以闻。同心辅政。”

“来来来,唤表字就行,我非高门,没那么多礼,”拉上裴頠捡文书,“这些章表,虽是狗屁事,今天还是得理完的。”

案刚放下,门外响击掌声,贾后欣然迈入:“二公雅望不虚,国政之事,任凭斟酌,我必使满朝归心,令行景从。”

两人拜见,都自己人,没什么好谢的。贾后避开文书到主座,犹豫了下开口:“但有些安危事,不得不过问。”

“皇后想问西北镇守一事?”裴頠知内情,应承上。

西北氐羌大乱,原是赵王司马伦镇守,但出师败绩,就留京不愿归国,乖顺巴结着贾后,众人拿他没法。宿卫孟观和胡将刘渊讨破有功,但贾后及时撤了他们,因为其背后站的是太子和成都王。张华也在想,这空出的镇守,该如何安排?

“关中多战,且胡夷涌入,必须举强者镇之”张华郑重声,“其地也紧要,先帝有石函之制,非至亲不得镇,臣看还是诸王中选一长者为好。”

“诸王?”贾后嗤笑声,委婉反对,“要么野心滔天,要么无能懦弱,难挑呃。”

“河间王颙,乃安平献王孚之孙,宗室疏属,轻财爱士,先帝赞为诸王楷模,可当此任。”张华想到人选,硬着头皮说。

“西北战事重,戎狄乱华,不可不慎,张府君言之有理。”裴頠帮腔,信任地看张华。

张华也觉挺默契的,乘机壮胆谏言:“战事不仅西北,氐羌之乱,波及川蜀,氐人李特聚众攻城,皇后不该私许成都王邺城,更不该令刺史赵廞夺他封国。”

“错了吗?”贾后拍案,手拽紧了裙,“成都王非池中物,他要邺城,我才赶他去,但会让他离国失军,流浪狗般地待那里。”

“令他到成都,以乱民牵制,离京偏远,才更是制他之法。”张华跪地肃声。

裴頠连带着跪,体会到了张华的忧心:“成都王勇谋不凡,邺城形胜,他未必不可翻身,且川蜀与关中同样,无领军镇守,怕动乱难熄,以至沦丧。”

贾后长长吁气,恨得切齿:“此人如此难办,当初不该放过,不用你二人管,我会彻底制他。”

气哼哼走后,张华抹把冷汗,裴頠替贾后问句:“为何非要诸王领军,不加节制?”

“无奈的事,戎狄扰乱,必须借其力,还有其势已成,唯有制衡,方能平稳,”张华一屁股颓到地,“不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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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想方设法写甜,正经一段话愣是在床上说了(捂脸害羞)

魏武就是曹操,上章忘了标注,士衡发现遗令真有其事,那话也是他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