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康大山觉得奇怪,就是召娘也觉得太奇怪了,简直违反常规。
论说,她一个做美食直播的,多少也懂点营销。奈何她是个渣,她除了会做会吃,会讲解之外,其他的包装啊营销啊诸如此类,全是有团队小伙伴来帮忙做的。
所以面对这种没有营销,没有经过舆论引导,就自发形成的这等热销场景,她除了懵逼,只有幸运二字送给自己。
除此之外,蒋氏更加迷信灵山寺的签了,说真是太准了。随之她又开始附会召娘那个签词,十分地认定了召娘是有贵人相助。
“你看就拿这辣条方子和凉皮方子来说吧。”蒋氏一提到这事儿,心里头就忍不住地得意和自豪,“召儿才做多久,一个月的功夫,方子就卖了出去,赚了我和你爹这辈子才能挣到的钱。又说这事儿吧,搁在外人身上,肯定是没人来吃了,都闹出人命了。咱家这是有召儿在,得了神仙保佑,生意不但没有败落,还更进一步。你说谁有这运气。反正我是没见到过,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
眼瞅着蒋氏越说越兴奋,召娘忙出言打断她道:“娘,这话咱们自己开开玩笑就算了。可不能拿出去说,叫人听了白笑话不说,万一传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早先你不是说过隔壁镇有个谁被算命的说是个大富大贵之人,结果选秀入宫被盗匪杀死了。”
康大山也有些信蒋氏说的话了,因为康召娘确实给他带来了一些好运气,但是他情绪没有蒋氏那么外放。他听了康召娘这话,忙道:“孩子说的对。有些事儿,咱们心里明白就是了,可莫要说出去,没得叫人抢了咱们的福气去。”
蒋氏还想自由发挥,又再次被召娘硬生生地给打断了。
召娘虽然经历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总是伴随这些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多半代表着无常。
无常就没有确定性。
人还是需要有一定的安全感,才能安稳的生活,亦或是安详的向死而生。
她希望生活中的不确定因素少一些,和家里人过着小富即安的生活,享受着这尘世间的宁静与平和。
而且,这事儿,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骄傲和夸赞的。她娘蒋氏附会来的幸运和福气,背后有着一个惨案,更有一个小小五岁儿郎可能的黑暗人生的开端啊。
那么一个小孩子,做出如此叫人惊愕之事,他日后人生轨迹可以说都会因为此事而改写。本来他是一个富裕家庭的孩子,有着比当下大多数同龄人更好的生活环境,然而这一切都可能毁掉。
他甚至一生都要生活在这样的阴霾里。
而旁人,诸如她娘蒋氏这般,起初或许还会怜悯,得知官府判他无罪之后,便以为万事大吉,并大肆议论宣扬此事。没人谁会在关心那个孩子会有这怎样的可能的人生。
所以,听着她娘蒋氏说她如何幸运,她就忍不住想起那个孩子,多么讽刺,多么可笑的对比。
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召娘感慨着,也挡不住康家的日常生活要如此进行。
康大山已经带着康大河回来,康家几个孩子去府城的事儿,也就提上了日程。这等大事儿,即便不是全家搬到府城去,但是孩子们都去,还是得跟族里说一声。
因为康家的根在此,像康大河,任凭他现在是在京城读书,要考秀才也得回原籍才行。
何况康家因为这等变动,也需要从族里或者亲友里面挑一些帮手。
这日,康家关了生意,一家子乘坐着牛车回乡了。
路上,召娘跟三弟康大河咬耳朵道:“端午节的时候,你没回来。阿爷一直问你呢,生怕你在外头受了欺负。”
康大河与康大川和康大海的性子,甚至蒋氏和康大山的性情都不一样,他不太爱说话,是个很文静的少年郎。
在这个家中,怕打扰他读书,家里人除了召娘外,除了喊他吃饭,其他人轻易不喊他。他人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但是召娘知道,她这个三弟是个面憨心里透亮的人。
因为这几年,召娘经常带他,他跟召娘关系最亲戚。有些话,他不跟爹娘说,都会跟召娘说呢。
然而,这种内秀聪明的人,也不是没有缺点。有时候免不了会多思多虑,爱钻牛角尖。
召娘怕想左了,向来不爱在他跟前抱怨谁,说话评论事儿,都尽量敞亮着来。
这种聪明人左性了,走了歧路,危害可比吴氏、冯氏那等人威力大得多。
康大河如今也不是三岁小孩子,读书也读了这么些年,已经渐渐晓得事情了。他知道他姐召娘这是拿话宽慰自己,扯了扯嘴角道:“姐,你还当我是小孩子,拿我当小孩子哄啊。我知道,你和娘都受了委屈。我心里知道。”
召娘劝他道:“那些事儿都是长辈之间的小冲突,咱们这些做小辈的,少……”
没等她说完,康大河笑睨着她道:“还说没哄我。我知道了,你不想我受到干扰。可我知道,谁是我的家人。”
召娘叹口气,轻声道:“你是男人,心胸要开阔。多学学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