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负责吐槽的一般不是主角(上)(1 / 2)

这个广阔无垠的世界,名为“幻想尘世”。

幻想尘世原本是一个完整的大陆,但是在八千年前,因为某个原因,幻想尘世分裂成一大一小两块。

大的那块占有幻想尘世九成的区域,就像被寄予厚望的孩子一样,所以名为”希望大陆”。

小的那块只占据幻想尘世西北方向一成的区域,好像被遗忘在角落一般,所以名为”失落境地”。

“希望大陆”和“失落境地”其实在地理上是紧密相连的,但是两块大陆之间隔着强大的屏障,这种屏障无形无影,原理不明,来源不明。因此,两个地域之间,实质上永远天各一方。

八千年来,两个大陆的生灵各自独立繁衍生息,由于时间久远,两地的人类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大陆的存在,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所在的大陆就是整个世界。

缘起。

——忆后918年秋——

希望大陆,灵鹿峡谷,午夜。

今夜的灵鹿峡谷,乌云满天,遮住了月亮。

整个峡谷被无穷的漆黑完全笼罩,只有一片不起眼的小树林中时不时传出浅蓝色的光芒,如幽幽的鬼火一般。只有进入树林里,才能发现光芒的真面目——那是一个刻画在地面上的圆形法阵,法阵中心处,站立着一个披着紫色斗篷的人影,低矮的帽檐遮住大部分的脸,唯有那红唇可以告诉外人她身为女子的事实。

斗篷女双手交握于胸前,似是在祈祷着。

晚风吹拂过林中的树叶,带来”沙沙”的声响。声响过后,斗篷女忽然停止了祈祷——她发觉自己已被包围了。

几十个身着黑色披风,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布满了整个小树林。

面具人的首领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发出诡异的笑声,对斗篷女客气道:

“稻穗神大人,有人委托老朽前来此地,为了收取一物,不知稻穗神大人能否割爱?”

斗篷女平静地回道:“看来余躲藏至此地还是逃不脱啊,诸位请回吧,余没有诸位想要之物。”

面具人首领也不生气,他再次扯着那沙哑的嗓音道:“看来稻穗神大人有难处呐,可惜我等的难处不比稻穗神大人小,为了能交差,只好使些粗鲁的手段了……”首领一摆手:“上!务必擒获!”

几十个黑衣人瞬间扑向斗篷女,待近了身却只觉得摸着空气一般——原来斗篷女早已来了个“金蝉脱壳”,此处的不过一团幻影,真身早已身在树林外边。

“追!”黑衣人也不含糊,调转方向,全力向目标飞驰。

沿着早已摸好的路径,斗篷女提着斗篷下摆,掠过草地和灌木丛,一路前行,不多时便已气喘吁吁。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斗篷女已双腿酸软,再也无力跑动。

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斗篷女只觉得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看来余命该如此啊,那么即便余身死,也要和尔等共赴彼岸!”

话音落下,斗篷女忽然双手结印,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咒文,一个紫色的漩涡开始自她身后的空间生成,初时只有核桃般大小,后又涨大至三米长的圆径。

紫色的大漩涡,开始向四周释放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力范围所至,任何活着的人都绝无可能挣脱,此术用来与敌同死,十分有效。

面具人首领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慌张:“你这个疯女人,为了几根烂稻穗,至于到这个地步吗!”

斗篷女冷笑一声,道:“余心之所向,为尔所不及之地。就让制裁之门,带走一切罪恶吧!”

“救命啊!”

突然间,斗篷女听到一阵熟悉的呼救声。她目光瞥至声音的来源处,猛地瞳孔一缩:“无意中被卷入的人是她们俩!为什么?不行,她们也被吸引住了,这个术法无法停止,余该怎么办?”

思索片刻,斗篷女一咬牙,道:“只能用那个术式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斗篷女取出一根发簪,轻轻地在右手食指指尖刺出一个血洞,柔声吟唱道:“慈悲之大地啊,尔是一切之所在;余予尔心,以为明意;余予尔血,以为悲歌;余予尔天之所执,以为无瑕之爱。信由中起,显心,达意!”

咒文念毕,两根金黄色的无形之锁链连接在斗篷女和远处的两个身影之间,随后,耀眼的金黄色闪光自锁链处爆发,照亮了整个夜空。

附近的人纷纷抬头观望,眼神中带着不解和惊恐。

“「原落之穗」啊,你若怜悯着余,就去寻求吧,或一人,或一集体,到那一时刻,或许余……”

光芒消逝,天地又归于黑暗,斗篷女,以及两个被卷入者,湮灭了一切的踪迹。

两年后。

故事自“失落境地”开始。

失落境地内部由于山川阻隔,分成三个特质完全不同的地域。

首先是面积占了七成的“东南域”,东南域盛行武道,讲究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强者高高在上、拥有一切,弱者仰人鼻息、卑微如蝼蚁。修士为了增强实力,可以无视亲情爱情,无视律法,杀人夺宝,比武赌斗。

其次是面积占两成的“理性诸国”,位置在东南域的北方。理性诸国的人,发展文化,发展兵法,发展医药农工等等,无论发展什么,都讲求”秩序”和“理性”两个概念,厌恶无序的弱肉强食,国家政权是理性诸国唯一的组织形式,他们对待非秩序和非理性存在的态度是冷酷无情的。

最后是面积只占一成的“梦天之地”,坐落在东南域的西方。梦天之地的人,顺应自然,崇尚道德,亲友和睦,爱人及人。梦天之地没有“国家”存在,只有几百个星罗棋布的城池和门派。

——忆后920年,八月十五——

失落境地,东南域,南楚国,落月城。

萧悌,今年十六岁,是一个酒楼的小二。

他留有一头干练的中长发,尚余稚嫩气息的脸庞谈不上英俊,但也不算难看,属于扔进人堆就会被人忽视的类型。

这是一个颇为气派的酒楼,背后老板是落月城叶家,酒楼财力雄厚,服务出色,一些世家贵族也常常光顾。比如今天,酒楼二层的至尊包厢,被来自国都的大人物包了,整个酒楼都知道,这个大人物是南楚国一流世家薛家的二公子。

当然,这种级别的客人不是萧悌有资格招待的。此时此刻,他正在一楼公共用餐区域,用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瞪着面前的一个食客。

这位年轻人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表情越来越窘迫,直到满头大汗。

看来又是一个不给钱的。

“客官,您怎么了?”

萧悌眯着眼睛,很有礼貌地问道,虽然是明知故问。

“对不起,我的钱用完啦。”

满头大汗过后,那人干脆地道歉了。

“客官,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

“我说真的啦,我没钱,但是……”那人忽然眉头一提,微笑道,

“……我有别的东西可以给。”

“嗯,只要价值够。”

萧悌点头。

伴随着“当当当当”的音效(并没有),那人得意地亮出一张画有什么东西的纸。

萧悌不由自主地凑过去。

纸面的主体是一个图案,图案由一只鸟和一条蛇组成,蛇从鸟尾部开始延伸,刚好形成一个圈将鸟围在里面。鸟和蛇只用了几根黑线条表达,相当简洁,萧悌盯了许久才认出来。

图形很粗糙,萧悌估摸着,这是谁随手乱画的,判断依据是,右下脚的落款处,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聂”字。

这绝不是什么名画。没准就是眼前的家伙乱涂的。

被耍了啊……萧悌的额头好像浮现出代表愤怒的“井”字。

某人似乎没意识到周围气场的深刻变化,得意道:“这张纸是师父给的,说「命运改变者」会看懂,然后会给我诸多方便。小二啊,我今天一见到你,就有种奇妙的感觉,你就是我的命运改……”

嘭!

“在那之前,我工钱的命运就已经万劫不复啦啊啊啊!”

猛烈吐槽间,萧悌按住那人的脑袋砸向面前的木桌,坚硬的桌面立刻产生了符合脑袋大小的凹陷,并且凹陷处冒着缕缕白烟。

萧悌的心里泪如泉涌,开起了小剧场。

萧悌,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富商家中,说“普通”是因为,南楚国是一个崇尚修武的国度,不会武力的富商家庭,在这样的国度里,仅仅能做到吃饱穿暖而已。

萧悌的境况要更惨,母亲在他记事前便已去世,父亲萧选除了给个类似“孝悌”的名字“萧悌”,从小到大,连个笑脸都懒得给。

零钱和美食自然没有白拿的,要求干的活倒是一个不少。从小到大,萧悌在无数艰苦的磨炼中,洗衣,挑水,砍柴,修理,制作,诸多活计倒学全了。

一个月前,这个在萧悌眼中不称职的父亲染重病死了,临死之前,只交待了这样几句:

“把我烧了,葬在城南的山坡上。然后离开这个险恶的「东南域」,去西边一个叫「梦天之地」的小旮旯,那是我少年时的故乡,是乐土,你会很多手艺,应该饿不死。”

不谈父子情深,也不说遗产继承之类的话,交待完毕,走人。

对于这些,萧悌已然不在乎,他老老实实地把父亲葬在城外南坡,立起墓碑。回来后却发现,宅子被人强占了,强占者是父亲的债主,外号”孙独眼”,面对一张张显眼的债条,以及十几把明晃晃的长刀,萧悌很明智地选择退出。

宅子没就没吧,反正也没啥留恋的,但是钱没了,是一个重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