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莲花峰,轻轻敲门。
果然里头应门的师尊。
“何事?”
“师尊,是弟子我。”玄屿在屋外小声道。
屋里安静下来,片刻后,静珩开门走出来。
“玄徵下山了?”
玄屿诧异地抬头看着走出屋子后顺上将门捎上的静珩,“师、师尊您怎么知道——”
“他先前与我说过。”静珩颇为好笑地看着面前的大弟子,“看来是你去送的他?”
玄屿点头,“师弟托我来向师尊您道别。”
二人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可有说何时回来?”静珩率先开口问道。
“师弟说至多一年。”
静珩颔首,却见玄屿一直未作离开的打算,又不禁开口问道:“还有事?”
玄屿犹豫片刻,“师尊与掌门……将来作何打算?”
没料到他操心的还挺多,静珩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们二人也只是将职位传与更合适的人选,此后依旧会留在山中,只不过届时我们便不管门派之事了。”
“当然,若是师兄不乐意继续待在山中,那身为师弟的我,也只得听命了。”
静珩说得轻巧,却是叫玄屿听出了些端倪。
没有再打扰静珩,玄屿思索片刻后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当下便决定前往玄徵院子里见一见那位能叫小师弟为之倾心的人物。
碍于这毕竟是在师弟刚离开不久之后,玄屿踏入栖凤院的一瞬间便有了种油然而生的罪恶感。
不自觉放轻的脚步更是让他看起来像个乘人不备的毛贼。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般莫名其妙的联想抛掷脑后。
莲花池里的鲤鱼妖见这位刚送走仙长没多久,又折返回来,动作还轻手轻脚的,不禁心生怀疑。
转念一想,这人可是仙长的师兄,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吧?
鲤鱼妖依旧不大放心地将半个脑袋浮出池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的背影。
迈进主楼前,玄屿还颇为做贼心虚地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更是叫院西的鲤鱼妖看得心中一紧。
这人不会打算趁着仙长不在,对白龙大人下手吧?!
鲤鱼妖着急地在池里绕圈,它试着在池里聚力,让自己能化出个至少能上岸行走的东西。
奈何修行不到家,试了大半天也不见任何变化。
它丧气地在池面上吐着泡泡,眼睛死死盯着二层那扇半开着的窗户。
虽说玄屿鼓足勇气大步流星来到二楼,却僵在二楼的卧房门前犹豫了许久。
这屋子里要是躺个大姑娘,那自己此番行为岂非太过逾越?
况且想到此人又是师弟的心悦之人,他心里更是有些打鼓。
犹豫了半晌,玄屿才眯着眼睛低头看着脚下,缓缓推开卧房的木门。
屋子里没有一丝生气,除了玄屿自己,再无活人。
他眯着眼睛仰起头,试图以此回避冒犯对方的可能性。
谁知在玄屿视线移至床榻上时,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把先前的一干顾虑抛掷脑后。
榻上躺着的……怎么看都是个,男人啊……
玄屿看清榻上的人影后顿时语塞。
合着玄徵他……好男风?
不不不,不应该。
玄屿打断了自己的猜测。
玄徵自上山后就近乎长在男人堆里,也没见他瞧上山里哪个小师弟啊?
难道面前这人是女扮男装?
玄屿怀疑起来。
也是,这张脸长得确实算得上祸国殃民那一类了。
想到这,玄屿目光下移看到了彧瑚脖颈处。
……
还真不是个女子。
他愣在原地许久,半晌后才从“玄徵心悦之人竟然是个男子”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要说玄屿完全不吃惊,那是全然不可能的。
只过叫他感到更为头大的,并非眼前人的性别问题。
无非是此事又让他回想起了自己拜师入门不久后,静瑜长老给自己算的那一卦。
静瑜说,他的缘起并非某个姑娘家,而是一位左手小指上有胎记的少年。
以前玄屿不知道,以为是静瑜耍着他玩。
可当玄徵一行人如山,再到那年的拜师仪式时,他恍惚间瞥见了静瑜口中所指的那位。
想到这,玄屿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逼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转向往后一年间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
那扇半开的窗户自外头看倒是不大明显。
可当他真的走进这间屋子时,玄屿才意识到,玄徵故意把靠近榻边的窗户阖上,却只开了另外一边是怕冷风径直吹入屋中。
更具体地说,是怕冷风吹到榻上的人。
阖上的半扇窗户内侧放有一只土罐。
罐里无水,想必这便是玄徵所说的——放花的地方。
转头看向书案,角落里放有一个身着华清峰入室弟子服,梳着道士髻的小泥人。
泥人旁边还有一个放了两朵不知放了多久,却始终未有开败的白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