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是座隐于腊梅和松柏之间的院落。
出来迎接彧瑚的是一位样貌与彧瑚有得一比的“青年人”,其年纪看上去与彧瑚差不了多少。
谁知彧瑚对他却是毕恭毕敬,全然没有面对自己或是伏稷前辈时的肆意妄为。
结合玄徵所知道的,此人……恐怕是彧瑚的那位师傅。
他手中抓着一件月白色的厚重冬衣,刚见到彧瑚便将冬衣递给后者,让其披上。
分明是一副关心彧瑚的姿态,却不知为何,对方看彧瑚的神色并不像静珩看自己那般欣慰或是担忧。
反倒是有些莫名的愠怒。
随着彧瑚的师父一路来到院落,眼前的两人才开始交谈起来。
话语间,彧瑚将披在身上的冬衣顺手搭在了一旁的椅背上。
玄徵听不清他们二人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眼前二人说着说着情绪便愈发激动起来。
只见彧瑚异常生气地快速转身,拔腿便要离开屋子。
对方则将手中的药臼一扔在地。
石制的药臼与地面撞击,发出咣当巨响。
“你今日若是出了这座山,往后便再也不要回来。”
走到门口的彧瑚脚步一顿。
他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屋内的人,一字一句地咬牙道:“不回来便不回来。我可不想像你一样,甘愿在这山里做个缩头乌龟。”
屋中人眼眸微垂,咬紧牙关不再说话,任由彧瑚出山。
整个场景在彧瑚走出屋门后宛若被狂风吹散得沙堆,玄徵的眼前再次恢复一片黑暗。
此番景象恐怕便是伏稷前辈口中所说,彧瑚与他师父发生过的矛盾。
只不过……
就连伏稷前辈对此事也只知大概不知经过,心魔又何德何能知道得如此详细?
二来,心魔给自己看这个究竟有何用意?
玄徵不明所以地将手中利刃握得更紧了些。
域外的心魔对此也有些意外。
他的确是找到了情绪波动点,可心魔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域中出现的景象都与域中这个先天剑魄无关。
更甚者,竟然都是那条角龙的记忆。
心魔不住地磨牙。
忽然间他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已久的细节。
既然那条角龙把龙丹给了这个先天剑魄,那这二人的关联没准比自己原先所想得还要再深些……
想到这,他决定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搜寻下去。
片刻后,域外的心魔胸有成竹般露出一口獠牙,那诡异的笑容看得人直打颤。
趁着眼前不再有画面出现,玄徵继续沉住气以灵力在一片漆黑中搜索突破之处。
不出片刻,他察觉到右边某个点的运转迹象似乎有些异常。
玄徵不假思索地快步朝着那处走去。
将手上的寒光剑提起,玄徵刚准备对准那处异常出剑时,剑尖所指的方向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叫他根本不敢动手的身影。
看着那人以珊瑚簪高高束起的马尾,玄徵手中提至胸前的白刃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明白这些皆为心魔为扰他心神才故意让他看见的场景。
奈何每每看见这些场景时,却又忍不住地停下动作,好奇地去探索对方不为自己所知的那些事情。
环顾四周,此处应该是伏稷前辈在有熊里的那方院落。
视线下移,依照彧瑚此时的打扮来看,应该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
玄徵思索片刻,抬眼看向彧瑚的对面坐着的伏稷前辈。
后者像是不想再听彧瑚说话般,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你分明是会这项技艺的。”
身处彧瑚背后的玄徵看不见前者的表情,从他平静的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端倪。
什么技艺?
玄徵不明所以。
“我不会。”伏稷果断地回绝了彧瑚。
本以为他们二人又在进行往常那般的斗嘴,却不曾想,玄徵竟从伏稷前辈的口中听得一句怒不可遏的反问。
“你,要我,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友人亲手铸入剑内?”
铸、铸入剑中?
玄徵顿时一愣,而后死死盯着寒光剑,握着剑柄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似是想要说服自己这般荒唐的说辞只是心魔有意捏造,玄徵迅速低头看向腰间的螭龙佩。
奈何事与愿违。
腰间盈盈发亮的螭龙佩仿佛在告诉他,眼前一切都是真的。
不肯死心的玄徵伸手摸向玉佩。
螭龙佩虽在发亮,却不带一丝温度。
回想起彧瑚曾经半开玩笑说过的“再冷就死了”。
玄徵顿时不敢继续深思。
他难以接受地将手中寒光剑提至胸前,睁大眼睛细细打量着剑身。
目光停留在剑格那处以昆仑玉雕刻的龙形上。
像在与对方耳语,玄徵盯着剑格低声道:“彧瑚?”
不知是他自己的错觉,还是剑中的彧瑚在以他的方式回应那声轻呼。
剑格处响起一阵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