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先天剑魄的玄徵本就是个练剑的好苗子,加之他自身悟性也不差。
大雪过了没多久,仅有五式二十五招的游龙剑法下卷便已被他参透过半。
山中温度也随之逐渐降了下来,院中的银杏只剩下了寥寥数片还顽强地挂在枝头上枯叶。
本该如同以往那般清闲度过的元旦,却被一封突如其来的加急委托信所打乱。
从离火殿返回住处的玄徵手里拿着将将拆开的委托信,在仔细阅读第一行字后,突然起了回绝此番委托的念头。
此番委托人乃当朝中书侍郎,魏彰。
作为一个常年于山中修道之人,玄徵从未接触过俗世的庙堂之事,对所谓官阶品级亦是一知半解。
可就算如此,他也知道中书侍郎是个何等居于高位的人物。
下意识地想要回绝此番委托,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记起幼时父亲告诫过自己:少接触朝堂之人,勿插手庙堂之事。
犹豫片刻,玄徵按耐住立刻折返离火殿的冲动,继续读了下去。
好在对方信中的措辞并未引起他过多的抵触。
单从其书写及遣词造句来看,这位中书侍郎的确担得起这份职责。
只是对方所述并非其亲自经历之事,而是关于自家的小儿子。
依照信中所言,九年前,魏家次子魏义迎娶国子监主簿三女秦氏,随后便搬离中书侍郎府邸,自行于城中购置了一间宅子。
父子二人所住宅邸同处一坊,相隔不过一条街之远。
而这怪事,便是发生在次子魏义,当朝礼部员外郎所居宅邸之中。
约莫是自三个月以前,次子的宅中陆续发生了几起侍女癫狂之事。
有几个是突然间在某一日胡言乱语,继而狂奔出门,对街大喊。
其所述之事皆为污蔑次子魏义名声的风言风语。
而最近的几个,则是趁着月黑风高之时,闯入后院企图对院中的几个妾室下毒手。
几个妾室?
读到这,玄徵不禁皱眉。
他微微摇头,继续读了下去。
中书侍郎原以为这些侍女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派至次子身边,故意想要抹黑次子。
为此他将几个府邸中信得过的侍女派至次子府中,却不料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那几个侍女身上。
可若事情仅止于此,那也掀不起太大的波澜。
奈何次子的那几位妾室,近些日来也有些不大对劲的模样。
除了最早过门的柳氏,其余几人竟数次被当场捉住与宅中小厮行苟且之事。
原以为是因次子喜好流连风月场,才导致宅中妾室不甘寂寞,行此不齿之事。
可若真是如此,那也应早几年前便惹出是非了,又怎会等到近些时日才发生。
怀疑是次子宅邸风水不好,他也曾请过一些所谓名门望族的修道之人前来替次子看过宅邸。
奈何至今不曾有人看出其中门道。
若是放任下去,将来莫要说次子的名声会一落千丈,恐怕中书侍郎自己也要受其牵连。
不得已,他只得在这佳节之际快马加鞭向“天下第一峰”送来此封委托信。
希望华清峰的仙长能让魏家过个不用担惊受怕的元旦,也能还他们家一个清白。
玄徵拿着委托信犹豫片刻。
“长安城……”玄徵小声自言自语道。
长安城不止有城东那家素来以兰生酒最为出名的醉仙楼,还有永平坊的苏家人。
直到院中突兀地响起一阵飞鸟扑打翅膀的声音,他才从思绪中惊醒。
转身回到小楼,玄徵思索片刻决定换上去杭州城是所穿的那身黛青色直裾。
盯着那身衣裳愣了片刻,他猛地意识到此番前去,身边再没了那个习惯于一身月白色的身影。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股突如其来的失落感甩出脑中。
当日下山之时,苏玄徵依旧如同上次那般一副官家小郎君的打扮。
只是在他准备下山之际,依旧下意识地向着面前的地面伸出手掌。
半晌过后,他盯着空荡荡地掌心愣了许久。
回过神的瞬间却像是怕被空气灼伤手心般,玄徵迅速地收回手掌紧握成拳。
细细想来,自十岁来到华清峰,玄徵只有在遇到彧瑚之后的日子里才偶尔回到长安城,且每次都无一例外是到城东帮他买酒。
无论来到长安城多少次,他都不曾回到永平坊去见一见苏家人。
玄徵自己也不明白,自他能够随意下山之后,对回苏家一事就抱有一种奇怪的抵触。
心底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不要回到苏家,否则将会给苏家招致杀身之祸。
只不过此番到长安城处理委托,兴许能够在此待上几日。
约莫三日后便是元旦,若是自己能赶在元旦前结束解决这则委托,或许还能勉强赶去见上苏家人一面。
又或者……哪怕不进去,只是能站在不远处确认苏家人并无大碍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玄徵来到信中所提到的城东安兴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