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朝夕相处三两年的小道士,彧瑚心里还真有一股说不出的空荡荡的感觉。
站在县城的驿站前,他犹豫了许久,是先去逛一逛看看有什么新鲜事,还是捏着鼻子去找伏稷。
说起伏稷,彧瑚一愣,抬手就给自己脑门一巴掌。
上次带回来的那坛新酒,自己还一口没喝,落在小道士那院里,这下彻底喝不到了。
这头生着闷气,转念一想,彧瑚转头就找车夫让人将他送往码头。
码头的船夫正打瞌睡,见来人一副道士打扮,除了样子好看以外,还真就不像有钱人。
刚想开口拒绝,啪的一声,对方在自己面前拍下两个指节长的银锭。
“走走走,爷您请。”船夫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起身想要去拿的那颗银锭,奈何指尖刚刚蹭到距离银锭不足一寸的地方时,对方便迅速将银锭收了回去。
“到地方再给你。”对方懒洋洋地说道。
得,没办法,谁叫人有钱。
去趟新郑就能赚那么多,傻子才不乐意。
船夫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
行至距新郑县城约莫还差十里地的地方时,彧瑚探出脑袋让船夫靠边停船。
再怎么见钱眼开的船夫也得有基本的职业操守。
再过一会儿天就该黑了,哪有让客人在这荒山野岭处下船的说法。
担心对方是哪户大家初出茅庐的小郎君,人生地不熟找错了地方,船夫不禁出言提醒道:“这位爷,这还没到新郑县城呢。”
“就停这。”彧瑚懒得作过多的解释。
“……”船夫一愣,“行。”
反正自己有钱拿,也就不必操那个闲心。
将将靠岸之际,对方二话不说便直接跳上船边的地面。
对方身手矫健,反倒看得船夫有些急,他连忙大声喊道“爷!您这路费……”
若是出尔反尔不给钱,拔腿就跑可怎么办?
对方头也不回地说道:“座椅上。”
说完一眨眼便没了踪迹。
船夫连忙弯腰进入船舱,粗略一扫便瞧见早晨拍自己脸上的那锭银子正躺在座椅处闪闪发光,顿时间松了口气。
转身看向岸边,却瞧不见一丝人影。
许是黄昏十分,光线昏暗的缘故,船夫顿时间萌生了一股寒意。
加上各种坊间话本的渲染,他忽然怀疑起将将下船的青年。
样貌极佳,出手阔绰,却选择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下船……
别是妖怪或者鬼魂什么的吧。
这么想着,船夫连忙拿出方才那枚银锭咬了一口。
“哎呦!”
这是一颗真的不能再真的银锭,还差点把船夫牙给崩掉一颗。
闻声,不远处的彧瑚小声道:“蠢货。”
直到明月高照,彧瑚才着手开启降香木的入口。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来找我了呢。”
刚走进那方院子,院角便传出伏稷的声音。
彧瑚没接话,自顾自走到院里的木桌旁坐下。
“怎么,还在生我气?”见状,伏稷不解道。
“不是。”简洁明了的回答。
伏稷摸着下巴走过来一起坐下,“那是怎么了?你和他闹掰了?”
“你能不能用点正常的形容词。”彧瑚瞥了他一眼。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这么晚来找我?”伏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彧瑚摇头,“我只知道若是我继续留在华清峰,没准会出大事。”
伏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那小道士居然说他心悦于我。”彧瑚满脸不可置信。
本来准备好要说关于魔之一事的伏稷被他这一句话说得瞬间懵了,准备好的说辞全忘了。
“什么?”伏稷感到无比诧异,“他上辈子不是还把你当友人吗?”
“你自己都说了上辈子。”彧瑚白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他这辈子也会憋着不告诉你。”伏稷小声嘀咕道。
“‘也’?”彧瑚不由地挑眉。
意识到说错话的伏稷瞬间收声。
彧瑚眯起眼睛盯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被彧瑚看得背后发毛,伏稷小声道:“其实,他上一世的时候我就隐约察觉到了,只是我觉得这事应该不会有那么巧。”
“上一世你便察觉到了?”彧瑚眯起眼睛盯着他。
意思初代执剑长老对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不知怎的彧瑚顿觉毛骨悚然。
没理会彧瑚内心的疑惑,伏稷抬手摸着后颈自顾自继续道:“四百年我初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上次你带小道士来,我依旧有这种感觉。”
这话让彧瑚意识到,方才两人是在鸡同鸭讲。
彧瑚开口不屑道:“你是不是见到所有长得好看的人都会说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人家?”
“我是说真的!”伏稷不服气,“只不过对他的熟悉感没有遇见你时那般强烈。”
“难道不是因为我比他更好看些?”彧瑚极其自信地戏谑道。
这话说得伏稷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到语句来反驳他。
见对方一脸吃瘪样,彧瑚忍住笑意默不作声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那要是照你这么说,他岂不是你当年在有熊的熟人?”彧瑚换上一副正经的语气问道。
伏稷摇头,“若是在有熊认识的熟人,那应该很快就记起来才对。”
“没准是你上了年纪,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也正常。”彧瑚继续调侃道。
“啧”伏稷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我记性可好了,不然哪来的这座‘有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