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才刚找到心仪的小物件,就听前方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男子粗犷的怒吼声。
“我这得月楼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赶紧给我滚!”
听到“得月楼”三个字,彧瑚的目光瞬间从小贩手里的人偶移了过去。
只见说这话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彧瑚以为大汉是提着菜刀将对方赶出来的。
可待他仔细一看,偏偏对方手里拿着的竟然是册账本,那模样真是有些说不出得违和。
顺着大汉的目光看去,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则是个身材清瘦,穷酸书生模样的年轻人。
彧瑚好奇地偏头看了一眼后者的长相:尖嘴猴腮,略显刻薄。
他下意识地转头朝着卖泥人的小贩问道:“你可知那是怎么一回事?”
小贩瞥了一眼不远处还在争执的二人,才小声说道:“您不知道,前些日子有传闻说这位得月楼刘掌柜的媳妇是妖。”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听得彧瑚莫名其妙,“这与二人争执有什么关系?”
“外面那个魏书生,现今得有三十有余了,十四岁起便年年都要参加乡试。可倒霉就倒霉在他考了那么多次,却一次都没中。”
说着,小贩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魏书生”,见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他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讲下去。
“您不知道,这人啊,那么长时间中不了举,这都有些不正常了。”小贩压低声音,抬手轻点自己的额头比划道。
“这不,刘掌柜家与他家在同一个坊内。自从听人说刘掌柜的媳妇是妖,魏书生就常到得月楼来闹事,说是因为刘掌柜家的妖物作祟,他自己才无法中举。”小贩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这不是闲的嘛,自己没那本事,中不了举还要找别人的麻烦。”
彧瑚倒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许端倪,“你不怕妖?”
“……也不是不怕。”小贩略显尴尬地搓着双手,“只是这刘掌柜的媳妇人可好了,待邻里乡亲们可都是一等一的和气。要说她是妖,我是肯定不相信的。”
“你见过她?”彧瑚问道。
“我也是住在同一个坊内的,半年前还见过一次呢。”小贩道。
彧瑚挑眉,“既是同一坊内,为何是半年前见过。最近未有见过么?”
小贩回忆片刻后摇头,后知后觉道:“对哦,这都大半年了也没怎么见他家媳妇出过门。”
闻言彧瑚哭笑不得,“那为何会有她是妖物的传闻?”
“那……”小贩犹豫片刻,“肯定是有人嫉妒她。”
“刘掌柜家媳妇人美心善,又嫁了那么一个吃苦耐劳能赚大钱的男人,肯定是坊里那些个眼红的瞎编乱造的。”
小贩越说彧瑚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他决定直接去问问身为半个当事人的得月楼刘掌柜。
生怕对方忘了,或者临时起意不想要那个泥人了,临走前小贩还特意叮嘱彧瑚道:“仙长,您可千万别忘了一会儿来找我拿这人偶啊!”
彧瑚颔首,转身牵着骡子便朝着得月楼的方向走去。
门外小伙计见来人冷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手里居然牵着一匹与其气质全然不符的骡子时,差点没憋住。
小伙计强忍着想要爆发出大笑的冲动,装作满脸波澜不惊地帮对方把那匹骡子给牵至马厩。
见怪不怪的彧瑚早已麻木,懒得和小伙计多做计较。
待确认对方拴好了那匹骡子,他才转身快步走进得月楼。
来人一副道士打扮,小伙计们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招待对方时,方才那个拿着账本将“魏书生”赶出得月楼的大汉却主动走出迎了上来。
“仙长您是住店还是打尖?”
“你便是刘掌柜?”彧瑚开门见山道。
“正是鄙人。”对方不卑不亢地朝他行了一礼。
彧瑚挑眉,思索片刻后,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刘掌柜若是方便,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闻言刘掌柜颇为明显地皱眉。
“想必仙长也是为了拙荆之事才来的,还恕鄙人无可奉告。”
似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些什么,彧瑚眯起眼睛,“‘无可奉告’,那就是确有此事咯?”
刘掌柜浑身一僵,极其不悦地抬眼看着这个皮相极好,却好管闲事的“仙长”。
“您究竟想要问些什么?”大汉冷声道。
彧瑚扫了眼正厅的一层,低声道:“我想问得还挺多,不如刘掌柜行个方便寻处清静地,也好方便你作答。”
话语倒是极其有礼,只是这话到了彧瑚嘴里,听起来就像是容不得对方拒绝的威胁。
刘掌柜深呼一口气,耐着性子引着他去了后院。
见四下无人,彧瑚直白了当地开口道:“令正可是于这半年间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