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堪称破朔迷离的大宅怪事,不足一日便被玄徵解决了大半。
在说服秦氏后,他先是找小厮要来纸笔,亲笔一封将蛇妖大致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而后阵法将地上无比沮丧的灰蛇连带信笺一同传回云台。
转身来到秦氏身旁,试着用自己从书中看来的方法减弱其周身怨气,再度化她。
待这边忙完,他转头吩咐小厮将昏过去的魏员外郎安顿好,再与无端遭受了一夜“视觉冲击”,面有菜色的中书侍郎缓步来到堂屋。
方才院中传来的声响明显是有人在偷听的动静,对此玄徵耿耿于怀。
出于担忧,二人将将在堂屋落座,待四下无人只有他和精神不振的中书侍郎时,他才缓缓开口。
“此事,魏公恐怕要提防隔墙有耳。”
这一晚被各种闻所未闻的奇异事件冲击得还未回过神来的魏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苏、苏仙长此话怎讲?”
扫了一眼堂屋周围,玄徵压低声线将天将亮时院中的动静告知与魏彰。
闻言魏彰不知记起了什么,眉头紧锁地顺了顺下巴上的胡子。
半晌后,魏彰起身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苏仙长告知魏某此事。”
玄徵摇头,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
“想不到竟是如此一桩事。”魏彰长叹一声,“多亏有苏仙长大驾光临出手相助,否则魏家恐怕都没法好好过个年。”
又与魏彰礼尚往来地寒暄半晌,玄徵这才终得以拿回行李离开魏宅。
临走前玄徵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那种感觉就好像当初离开苏州城之前那般,却又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至少委托至此,的确是解决完了。
并未料到此番委托竟能解决得如此之快,甚至还有将近一天半得时间才是元旦。
脚步一顿,他突然记起先前柳氏说得那个非人非妖的“黑衣人”。
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在长安城多留两日,元旦一过再折返华清峰。
兜兜转转来到距离西市不远处一家门庭若市的客栈。
他记得父亲和这家掌柜的是旧交,自己幼时也常与坊中小伙伴一同来找掌柜的听他说故事,顺便再讨些镜糕吃。
不同于城东醉仙楼家富丽堂皇的内饰,城西这家客栈可谓是装潢朴素却吸引了无数各地的老饕争相奔走,赶来就为一饱口福。
他们家最有名的便是这八宝玫瑰镜糕,花香四溢,米香醉人。
走进客栈,换了不知第几批的伙计热情地引着他上到二楼雅座。
按着自己的喜好和模糊的记忆,玄徵点了几道家常菜。
还下意识地要了一壶兰生。
等待上菜的间隙,百无聊赖的玄徵低着头梳理起早上潜意识里认为有所遗漏的点。
就在小伙计准备将手里那道香气逼人的奶汤锅子鱼的下一刻,玄徵猛地抬头,吓得小伙计手一抖差点把刚做好的佳肴洒一地。
魏义乃魏彰的次子,那么魏家的长子呢?
昨日拉着自己说着说那的“路人”,还有夜里偷听墙角的那个,莫非都是魏家长子的势力?
盯着桌上那碗汤头鲜甜卖相极佳的奶汤锅子鱼,玄徵陷入了犹豫。
他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出世的道士,不应随意插手庙堂之事。
可若是那个长子想要借此事行不义之事,那么坐视不管自己是否也应担负起一部分的责任?
正当他陷入沉思,余光瞥见腰上的螭龙佩似乎有些变化。
他连忙取下玉佩将其放在手中仔细查看。
在彧瑚离开后便如同一块寻常白玉那般的螭龙佩此刻竟在微微发亮。
彧瑚在长安城附近?
想到这,玄徵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思。
小伙计刚打好的一壶兰生还未来得及上,就见这位俊俏的小郎君在桌上留下一颗远多于他应付价钱的银锭,飞速离开了客栈。
将螭龙佩紧紧握于掌中,以便时刻关注着玉佩的变化。
玄徵循着光亮强弱的变化一路来到城郊,却依旧寻不得他想要见到的那个身影。
手中的螭龙佩又逐渐暗淡下来。
难道彧瑚在躲着自己?
察觉螭龙佩的变化,玄徵难免有些沮丧。
握着玉佩略显失魂地朝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地方走去。
待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然站在了十四年前与彧瑚初次相遇的那处银杏湖边。
此时的银杏湖不同于秋时那般有一圈由岸边飘落的黄叶织成金丝镶边,空荡荡的湖面结了层薄冰。
水下偶有三两鲤鱼浮上来,贴冰游动。
盯着池里的鲤鱼愣了片刻,玄徵才再次将手中的螭龙佩举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