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头上的木鸟像是看见什么般,激动地在门头瓦片上来回蹦跳。
彧瑚转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在看清彧瑚那张脸的下一刻,出声之人顿时两颊一红,哑口无言。
彧瑚不明所以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这位手里提着各类果蔬鱼鲜的女子。
后者在晚霞的映衬下,红着脸走到他面前,朝他行了一礼解释道:“还请仙长恕小女子眼拙,错把仙长误认为是家弟了。”
余光瞥见女子提着的竹篮里还有一封信封,彧瑚眼珠一转,以他最不具攻击性的语气问道:“姑娘可是苏家人?”
“正是。”女子微微欠身应道。
彧瑚随即轻笑一声,问道:“令弟可是在华清峰修道?”
女子突然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位容貌绝佳的仙长,“莫非……仙长认识家弟?”
彧瑚点头。
女子愣了片刻,突然记起此刻二人是在大街上。
她提议请彧瑚到家中坐坐,顺带让家里长年不得见二弟的长辈们也能稍许安心些。
鲜少被这般热情地邀请进人族的宅邸中做客。
不是找不到回绝的理由,只是不知为何,彧瑚并未拒绝对方的邀请。
随着女子走进苏宅,直到在堂屋落座后才逐渐理解为何玄徵说他自己不擅长应对两个以上的女子。
玄徵的两位姐姐,出落得一个比一个落落大方,只是从话语间的神态与语气来看,这两人确实会是叫幼年玄徵难以对付的类型。
这两位不仅热情,口才还特别好,就跟在陌生人面前的玄徵似的。
在彧瑚面前谈及自家二弟,这两位姐姐更是一副爱不释手的语气。
把玄徵从头到脚夸一遍不讲,甚至还毫不见外地给彧瑚说自家弟弟小时候的糗事。
说完两人对视一番,被记忆中的二弟逗得咯咯轻笑起来。
硬是瞧得旁边坐着的那两位夫婿都有些莫名地吃醋起来。
几人正说着,里屋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你们几个,在聊什么呢?”老妇人的声音有些干哑地问道。
“阿娘。”玄徵的两个姐姐齐声喊道。
闻声,彧瑚也转头向着老妇人的方向看去。
眉眼间似乎与玄徵有一点相似。
瞧见堂屋里多了一个身着大氅的俊美年轻人,老妇人一愣神,脱口而出道:“是谨儿回来了?”
还不待彧瑚开口,那两位姐姐便笑着同老妇人说道:“阿娘,这位不是二弟,他是……”
说到这,二人都一愣。
方才光顾着与这位容貌绝佳的仙长揭自家弟弟的老底,忘了问面前这位与二弟的关系。
两位姑娘面露尴尬地对视一眼,连忙看向彧瑚试图从他那寻求帮助。
对上她们两位的眼神,彧瑚也愣了片刻。
自己跟小道士什么关系?
再三思索之下,彧瑚干巴巴地说道:“我、在下是令郎的同门师兄。”
还算好及时改了口癖。
彧瑚不动声色地长舒一口气。
老妇人闻言满脸欣慰地点头,朝着堂屋这边慢慢走过来。
“有劳仙长,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寒舍做客。”老妇人一边走一边说道。
走至坐在座椅上的彧瑚面前时,老妇人停下脚步。
她身材算不得高挑,又或许是由于时间的打磨,老妇人显得有些弓腰驼背。
哪怕她直站着,彧瑚坐着,也只需稍稍抬头便能直视老妇人的双眼。
“仙长当真是一表人才。”老妇人浅浅地笑起来,“只是……恕老身失礼,可否请仙长告知老身,我家谨儿在仙山上可有好好练功修道?”
见老妇人这般问,彧瑚将到嘴的“他前不久才因破门规被杖罚三十”给咽了回去。
“令郎在山中勤学苦练,早已有所成。”
两位长姐闻言突然间雀跃起来。
“我就说,照二弟那个性格,将来必然是能得道成仙的。”
听到“得道成仙”四个字,彧瑚浅琥珀色的眸色一沉,随即又恢复先前那副模样。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方才说玄徵必定能得道成仙的长姐从怀里拿出一个封好的信笺。
“二弟又寄信回来了?”另一位看着信封问道。
拿着信封的那位连连点头。
彧瑚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自己喊他下山买酒那么多次,他竟然一次都没有回到苏家看望家中长辈。
反倒是在这种举家团圆的日子里只寄封冷冰冰的信过来,不像话。
“他、师弟他每年都会寄信回来么?”
做了一千多年的独苗,现在却要称别人为“师弟”,这口癖可真不是一时半会儿改得过来。
像是察觉到彧瑚先前那一瞬即逝的落寞,老妇人缓缓抬手,继而拉过彧瑚的手放置于她布满沟壑的手掌中。
略低于自己体温的温度通过对方的手掌源源不断地向自己传来。
彧瑚不知道老妇人想要做什么,却也未将手立刻收回去。
“谨儿本就喜欢较真认死理,拜他兄长所赐,他上山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从未往家中寄过信。”老妇人笑道。
闻言,彧瑚默不作声地挑眉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也盯着这位样貌绝佳的年轻人看了许久,才笑着继续道:“约莫是两年前吧。自那时起,谨儿每逢这般重大节日,都会给我们寄书一封。”
“想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彧瑚,“是仙长您劝他写的吧。”
虽不确定究竟是否是因自己的原因小道士才开始往家里寄。
光是这一句,便足以彧瑚为这样一个寻常老妇人的敏锐所折服。
不愧是血浓于水。
“您怎么会知道……?”彧瑚故意没把话说全。
老妇人扬起嘴角,“他的性格老身又怎会不知道呢。只要是谨儿认定的事物,除了与他关系亲密之人外,没人说服得了他。”
这话说得,乍一看一点问题没有,仔细一想,又好像哪都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