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小声说道:“我其实一直都不大明白,为什么九峰之境没有观星一项。而且别的门派都有观星长老一职,我们却没有。”
“要是有观星长老一职,祝师姐恐怕早就找到她的胞妹了。”随后薛煜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
薛煜搭在石桌上的手指来回揉捻着,犹豫片刻后才缓缓说道:“祝师姐从入门起就一直在找她幼年时期走丢的胞妹。”
“不知怎么的,连师尊也卜不到。”他轻轻摇头,“莫说所在何处,就连对方是生是死都卜不到。”
闻言玄徵不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所以我才想,要是我们也有观星长老就好了。”薛煜叹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祝师姐,我甚至还没有祝师姐厉害。”
“那你可知道祝师姐胞妹的生辰八字?”玄徵若有所思地问道。
薛煜点头。
“或许我下山时可以留心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闻言,薛煜瞬间睁大了眼睛。
没顾得上先擦一擦手上的糕点碎屑,一把抓过玄徵还捏着半块透花糍的手激动道:“苏师兄,你这份大恩大德师弟我永生难忘!”
玄徵一愣,随即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薛煜松开手凑过头来压低声音道:“对了苏师兄,说来,你知道为什么唯独我们华清峰没有观星长老一职吗?”
玄徵被他这话题的跳跃度弄得有点懵,“……我记得《太华山记》里说的是因为初代唯一一位观星长老因窥得天机,遭了天谴。华清峰自此便取消了这一职位。”
“唔”薛煜停顿片刻,似是在整理思绪,“其实吧,我刚入门那会是冲着观星长老的门下弟子去的。我小时候听说每派的观星长老都可厉害了,能够通过观测天象从而得出万物运转法则,再从中看到每个人几世轮回的命格。”
薛煜轻叹了一口气,“但是后来静珣长老才告诉我说华清峰没有观星长老。”
“直到前两日回山,我才在摘星阁里找到了卷奇书,那名字起的跟坊间怪谈话本似的,叫《华清峰异谭》。”薛煜快速地把嘴里的透花糍给咽下去,清了清嗓子,“书里说,我们华清峰的那位观星长老是因为无意中算出了初代执剑长老的命格,还把结果告诉了执剑长老,所以他老人家才遭了天谴。”
玄徵有些不大明白,“《华清峰异谭》?摘星阁怎么会收藏这种书籍?”
薛煜连连点头,“起先我也觉得奇怪,我还专门去问过摘星阁的那位管书的长老,他告诉我说门中从不收闲书。”
玄徵不禁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岂不是说这本书上写的都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我想着哪怕去问师尊,师尊可能也不会知道这些几百年前的事。”薛煜无奈地摊手,“不过你猜那书上还写了什么?”
玄徵摇头。
“那书上写,观星长老给初代执剑长老算的命格是将星得地,夹缝里还多了一行批注。”薛煜挠了挠头,“说是……不同于世间所有的将星得地格,‘此象只应天上有’。”
“我一开始觉得批注像那样说,只是因为初代执剑长老早已修得仙身,自然是‘只应天上有’的。可后来我顺着摘星阁里的记录翻了一遍,从来没有哪门哪派修得仙身的前辈命格被人称为‘只应天上有’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听他提起初代执剑长老的命格,玄徵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主屋的屋顶。
“书里还说那位观星长老在把命格告诉执剑长老之后的第七天夜里就遭天谴,还是在他当时住的那间屋子里仙逝的。”薛煜自己说得自己打了个冷颤,他又瞥了一眼那栋二层小楼,“那卷书中还说,以前观星长老住的院子就跟苏师兄你现在住的这间差不了多少,主楼是座二层木楼,说是方便他观天。叫……欸,叫什么来着?”
方才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这院子的名字倒是一激动给忘了,薛煜低着头回忆大半天。
倏地他重新抬起头来,啪的一拍手,“我想起来了!那间院子叫栖凤院!”
?
玄徵愣住,刚伸出去想要拿块栗子毕罗的手也随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奇妙。
屋顶上的那位见状不禁小声笑起来。
“苏师兄你没事吧?”薛煜见玄徵半晌都一动不动地,不禁有些担心道。
闻声,玄徵才稍微回过神来,“没、没事。”
薛煜突然有些好奇起来,“苏师兄,莫非你这院子、哎呦!”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脑袋突然一疼,转头一看,地上滚落了一颗圆润饱满的板栗。
薛煜满脸的诧异,而后连忙抬头向院子周围望去,四周既无他人,也无鸟兽,有的只是挂了满枝沉甸甸的板栗随着秋风轻轻摇晃的树枝。
“这?”薛煜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玄徵。
玄徵扫一眼就知道是哪位的杰作,不好得明说。
他只得摇头,装得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接着薛煜方才的问题说道:“我这院子,的确是叫栖凤院。”
这回轮到薛煜愣住,他瞪大眼睛思索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只得结结巴巴地说了句,“苏、苏师兄你可莫诓我。”
“我没有诓你,确实是叫栖凤院。”玄徵一脸平静地回道。
“这、那……”薛煜支支吾吾,两只手在空中来来回回比划半天,最后像是怕隔墙有耳般将声音压至他力所能及的最小,“那我方才看见的白影会不会就是那位观星长老的灵体?”
玄徵含糊其辞道:“我也不大明白。”
薛煜此刻心里非常矛盾,按理来说,这位观星长老是门中的大前辈,没什么可怕的。可关键是灵体终究是有别于活人的,对于不同于自己的事物,人终归是抱有畏惧之心的。
“那……”薛煜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道:“那我也就不多打扰了,苏师兄你住这可要多加小心,别闹出什么岔子。六年后记得来看我比试啊!”
薛煜一口气把一长串话说完,桌上剩下的那几块糕点也没带走,就一溜烟地跑了。
来给别人说奇谈的人反倒把自己给先吓跑了,薛煜恐怕也是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