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深秋。
院里高大的银杏树纷纷扬扬落了满地的金黄,大有不将院子铺满不罢休的架势。
甚至连院西的莲花池面上偶尔也能发现几片被风吹至此处落单的黄叶。
彧瑚才勉勉强强修复好第三条经脉,能够试些稍具攻击力的小法术时,玄徵接到了他的第三个委托。
不同于先前的几封委托,这封信光是信封本身就自带一股……浓烈的香气。
味道闻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劣等香,只不过寄信人似乎有些用力过猛,导致距离信封方圆一丈以内的地方都能香得人头脑发晕。
玄徵无可奈何地屏息拿着信封回到院中。
他人刚进院门就听得坐在银杏树上的彧瑚皱眉不悦道:“你是去山下的香铺里打了个滚吗?”
说着他转头看向院门,瞥见玄徵手里的那封桃色信封,打趣道:“这又是哪家小姑娘寄来的?”
“这是封委托信。”玄徵轻轻摇头,“再说,哪有姑娘给我寄过信。”
“又是委托?你们这华清峰可真够忙的。”说着彧瑚跳下了树。
玄徵在石桌边拆开信封的一瞬,掉落在地的不是信笺,而是两朵被制成香薰干花的建兰。
原本风雅的兰花被这么一折腾反倒是落了俗套。
两朵干花落地,信封的气味闻起来便不是那么的浓烈刺鼻了。
彧瑚捏着鼻子皱眉盯着地上那两朵建兰,丝毫没有想要去伸手碰它的打算。
玄徵弯腰捡起地上的干花,犹豫片刻后,将其放进了莲花池里。
看着池里那只鲤鱼妖在干花入水的瞬间跃出水面,远处的彧瑚微微松开捏着鼻尖的手指摇头暗道:自求多福。
待玄徵折返,两人开始读起信笺里的内容。
寄信人是杭州城一位名叫丽娘的女子,相较于那两朵浓烈刺鼻的建兰熏香,她倒是写得一手规整娟秀的小楷。
信中说她在城中经营着一家名为“凝香馆”的小店,奈何小店自五年前的头牌听雪失踪后就接二连三的开始出现了些异常。
店里的姑娘们接二连三地消失,深夜还从某间屋中传出过怪声。
第二日去询问住在那间屋里的姑娘时,对方却一脸诧异地表示夜里并没有过异常。
这几年间,丽娘也曾多次去报过官,只可惜官府也查不出什么门道来。
直到去年年中时,姑娘们也曾安生过一段日子。
可不知怎么的,约莫是自半年前开始,店里的姑娘们又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且那间屋里传出怪声的次数也变得愈发频繁。
经几位常来的恩客提醒,丽娘这才想到寄信求助于华清峰。
看到这,玄徵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有些奇怪。
“店里的姑娘们”?结合之前的那两朵建兰熏香,莫非这丽娘经营的还真是间香铺?
在旁边看信的彧瑚半晌没作声,眼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你们华清峰……可真能耐。”
他这莫名其妙地一句听得玄徵云里雾里的,“怎么了?”
“没什么。”彧瑚瘪嘴。
玄徵原本打算像以往那般,留一日收拾行李明天一大早再出发,却听彧瑚说道:“你最好现在就收拾收拾,午后出发。”
“为何?”
“若是明日一大早去,恐怕人家连门都还没开。”彧瑚淡淡道。
一头雾水的玄徵虽然仍是不大明白彧瑚此言究竟是什么意思,思索片刻后还是听从彧瑚所说的回到屋内开始打包行李。
算着时间差不多,二人按照初次下山时所用的方法直奔信中所说,位于杭州城的那家名为“凝香馆”的小店。
天将将的黑下来时,两人按照信中所写的位置来到这家所谓的“小店”。
彧瑚难得的没有穿那件大氅,而是换上了九峰之境期间穿的那件直裾袍。
临走前听从彧瑚建议的玄徵也没有穿着门派的弟子服,他换了套黛青色直裾,腰上还挂着彧瑚给的半块螭龙佩。
两个人前后半步走在苏州城的路上,俨然一副富家公子哥结伴出游的模样。
在距离凝香馆不远处,玄徵停下脚步。
“这……”他支支吾吾地指着不远处那块写有“凝香馆”字样的牌匾,转头看着旁边抱手而立的彧瑚,犹豫了大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顺着玄徵的手指看过去,挂有“凝香馆”牌匾下方,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门口站着四五个娇媚可人的女子,轻轻挥动着手中帕子,柔声细语地招呼着来往路过的行人。
见玄徵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凝香馆的方向,彧瑚瞥了他一眼,“那么惊讶做甚?”
“不是”玄徵停顿片刻,“我以为凝香馆是家……香铺。”
“你能不能好好运用一下你那个小脑袋,若是家香铺,哪会有信中所说‘那么多的姑娘们’。”彧瑚无可奈何道。
玄徵犹豫片刻,有些好奇道:“彧瑚你一开始就知道是……”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尝试在脑海中找到能够形容此地的词语。
“嗯”彧瑚淡淡应道。
玄徵猛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心里突然没缘由地泛起酸,“你……你进去过?”
彧瑚像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我来这种地方做甚?”
闻言,玄徵莫名松了口气。
“走,光是站在这想破脑袋也解决不了委托。”
见他半天不敢往前迈步,彧瑚率先向前走去。
远处凝香馆楼上的某扇窗户被悄然推开,屋中人冷冷地看着不远处毫不知情的二人。
二人一前一后刚走到大门口,还不待玄徵上前询问,就见走在前面的彧瑚被其中一个绿衣女子轻柔地拉住衣袖。
“这位公子一看就知气度不凡,您瞧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到馆内歇会儿?”
一口吴侬软语酥到骨子里,听得旁人心窝发痒。
不似一般风月场的女子,她只是用指尖微微勾住彧瑚的衣袖,除此以外再没有过多的逾越之举。
只要彧瑚稍许抬手或是侧身便能轻而易举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反倒是给人一种欲说还休,若即若离的感觉。
彧瑚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拽着自己衣袖那只芊芊玉手,正要作势抽回衣袖,就听得身后传来好几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咯咯轻笑起来。
“哟,这位小公子长得可是真俊。”
“小公子到里面来坐坐呀。”
“您是哪家的小郎君啊,怎么姐妹几个从未见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