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眼前出现一道刺眼的强光晃得玄徵睁不开眼睛。
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勉强睁开眼后意识到他已经随着彧瑚走出了石窟。
眼前是一片又一片金黄的稻田,不远处坐落着好些样式极其古老的民房。
视线上移,依山而建的,是一座丝毫不亚于当朝皇宫宫殿的宏伟建筑。
“这便是……有熊?”
玄徵望着那座可以称之为宫殿的建筑满脸不可置信道。
“确切的说,是伏稷记忆中的有熊。”彧瑚走在前方平静地说道;“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个铸剑师。”
“什么叫作‘记忆中的有熊’?我们此刻难道在那位伏稷前辈的记忆中?”
伏稷前辈的记忆中为何会有上古之城的样貌。
玄徵越想越是一头雾水。
“等你见到他你就明白了。”彧瑚头也不回地穿梭于稻田中,月白色的衣服在稻浪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的出尘不染。
随着彧瑚在稻田中穿行了约莫两刻,两人终于来到了先前瞧见的那些上古样式的民房前。
直到此时玄徵才发现,这处虽然有数目众多的民房,却不见半个人影。
这让他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玄徵此刻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彧瑚,又怕一开口招他厌烦,索性闭着嘴强忍着满心的好奇和疑惑跟在对方身后。
彧瑚绕过那些了无人烟的民房,来到靠近宫殿一处院落。
走在前面的彧瑚甚至连院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看得玄徵有些懵。
与先前的那些上古模样的建筑相比,这间院落显得与它们格格不入。
样式更为接近现如今的风格,庭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角落的屋子里传来叮当作响的金属碰撞声则显示院落中确有住人。
只见彧瑚刚进院子便朝着角落那处传出声响的一层小屋走去,啪的一声推开屋门。
屋里沉默了片刻,而后玄徵听到另外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咆哮道:“你是不是这辈子都学不会敲门!”
“这院里就你一个,反正也就只有我会来找你,有必要次次都敲门吗?”彧瑚毫不在意地回道。
屋里的声音依旧带有些许气愤道:“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吓得我差点锤到自己?”
“你这不是还没锤到吗?”
屋里沉默了片刻,“我看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给气死。”
说着,那人向外走了出来,对方一抬头,这才发现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突如其来和这位彧瑚口中的铸剑师打了个照面,玄徵霎时间手忙脚乱地低下头拱手道:“恕晚辈多有冒犯。彧瑚他想要来见见前辈您,所以才让晚辈帮忙送他至此。”
对方一愣,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挚友一同前来的后生。
他提高音量故意说道:“不错不错,你比屋里那条龙懂礼多了,后生可畏啊。”
被点名批评的某个人丝毫不在意地慢悠悠走过来。
“不必如此拘谨,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犯不着同我行大礼。”对方看着玄徵笑眯眯地说道。
虽说对方已经这般说道,玄徵依旧小心翼翼地低着头。
刚走过来的彧瑚不适时宜地问道:“伏稷,你今年酿了多少酒?”
“一坛都没酿!”伏稷换上一副还在气头上的语气答道。
“想喝酒了你才来找我,早干什么去了?”
懒洋洋地靠在院内的树干上,彧瑚悠悠说道:“我这不受了伤没法来嘛。”
“受伤?”伏稷转头看向他。
玄徵连忙在一旁解释道:“恕晚辈多嘴,此事的确不怪彧瑚。早先他被魔所伤,伤势极重,是晚辈执意不让他下山的。”
听到“魔”,伏稷微微皱眉。
彧瑚瘪了瘪嘴,没接这二人的话,自顾自朝着院子的西北角去了。
伏稷叹了口气顺带白了彧瑚一眼,转头看向这边异常懂礼的后生,心中顿生一阵欣慰。
“也别光站着,他去找酒,咱们就去那边坐着聊会儿。”伏稷伸手将玄徵扶起,带着他前往院中一处做工精巧的木桌旁落座。
这二人间的相处模式让玄徵感到新奇,却又莫名地让他有些吃味。
被唤作“伏稷”的青年样貌清秀,一身黑色长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半点铸剑师的样子,反倒是像个翩翩公子。
“你可知自己是第一个进到此地的人族?”见他依旧一副拘谨的模样,伏稷思索片刻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玄徵依旧低着头答道:“晚辈俗姓苏,道号玄徵。”
“道号?”伏稷一愣,“原来你是个小道士啊。”
“不过你这打扮……”伏稷看着玄徵身着直裾,并无半点道士的模样。
玄徵连忙解释道:“是委托所需,幸得彧瑚同行,晚辈今日早些时候才将将完成一桩委托。”
“原来如此。”伏稷点头,“你是哪座山上的小道士?”
“晚辈在太华山华清峰修道。”
听到“华清峰”三个字,伏稷倏地微微皱起眉头。
玄徵不明所以地稍稍抬头看向对方,等着伏稷开口。
片刻后,伏稷恢复到先前的语气,“也不知道那条龙同你讲了多少,姑且给你做个自我介绍好了。”
“吾乃有熊稷氏,擅锻剑。后幸得天皇伏羲垂青,赐予丹药得永生。又赠与‘伏’以作吾姓,故唤作‘伏稷’。”
短短几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玄徵听得有些茫然。
“……这么说来。”玄徵犹豫片刻,“伏稷前辈已是活了上千年,且见过天皇伏羲?”
伏稷笑眯眯地点头,“正是。”
看着伏稷那张样貌清秀的脸,他突然记起之前彧瑚说的,不禁好奇地问道:“难道前辈是先世人?”
“非也。”伏稷摇头,“有熊城建立之初,已是距离地皇补天许多年后之事,彼时先世人大多都已消亡了。”
难怪伏稷前辈看起来并不像彧瑚所说的先世人那般……不好看。
玄徵心中默默想道。
“他是不是同你说先世人长得都不好看?”见苏玄徵这副表情,伏稷笑着问道。
瞬间被戳穿心思的玄徵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尴尬地轻轻点头。
伏稷笑了起来,“若是与后世人相比,先世人的确大多都算不得好看,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他师父,烈山部最后一位幸存者。”
他这一句话中包含了太多的信息,玄徵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
斟酌片刻,强烈的好奇心催使玄徵开口问道:“彧瑚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得伏稷有些意外,“他没同你说过吗?”
“彧瑚只是……稍微提起过,并未同晚辈细讲。”玄徵垂下头去,小声道。
伏稷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他师父鹘氏。乃人皇神农氏烈山部部族的大祭司。”
“后来烈山部遭遇灭顶之灾,鹘氏对自己没能保护好族人感到愧疚万分。又婉拒了地皇的邀请,自己心灰意冷地去到不周山,也是在不周山捡到了那条龙。”
“晚辈……从未听彧瑚提起过这些。”见伏稷对彧瑚师父之事十分清楚的样子,玄徵难免有些吃味。
“他不愿说也正常,毕竟他俩早就闹掰了。”伏稷撇了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