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2 / 2)

淮南侯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只要木槿点头,我不会再反对……”

淮南侯后又将目光落在萧木槿身上,“木槿,你同意这门婚事吗?”

众人皆是诧异,将目光移向萧木槿。

始终低着头的萧木槿也很诧异,眼睫毛仍然微微湿润,她缓缓抬头看向淮南侯。

淮南侯道,“倘若你心甘情愿的应下了这桩婚事,我会依了你。”

萧木槿看了看明霞公主。

明霞公主使劲点头,热切的向她无声地说口型:答应他。

萧木槿又看了看宋归庭。

宋归庭神色内敛,微勾嘴角,冲她点了下头。

萧木槿转而看着淮南侯。

淮南侯脸上没什么表情,置之度外,冷眼旁观。

见状,萧木槿的心里酸涩,喉咙哽咽,鼻子一酸,泪水蓄满眼眶。

萧木槿最后才看向大厅中央的舒浅陌。

舒浅陌正在看着她,他淡漠惯了,没什么表情,但他的目光含着热切的期待。他的目光那么直白,那是一种“宛若这天下间只剩下萧木槿一个女子,他非她不娶”的目光,令她无处遁形。

萧木槿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缓缓抬手,比划了一段手语。

在场的人皆愕然。

诸人还没回神过来的时候,萧木槿已然含泪疾步离开大厅。

淮南侯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而后淡淡的道,“舒公子,我代木槿多谢你和令妹,但感激不是感情,木槿不同意,此事就此作罢,是木槿没这个福气,舒公子还是另觅佳人吧。”

淮南侯觉得,舒浅陌知道这个结果后,定会暴跳如雷,愤懑不已,毕竟他那么优秀,鹤立鸡群,自认为不嫌弃木槿身有残缺已经很不错了,但木槿却很不识相的推却。

不过,舒浅陌并不似淮南侯料想的那般。

舒浅陌不恼不懑,泰然自若,“我明白她方才说了什么。”

淮南侯惊讶,沉吟片晌,挑了下眉,“你能看懂她比划的手势?”

“能。”舒浅陌点点头。

萧木槿方才用手语说:我很感谢你妹妹为我医治哑疾,也很感激你们涉险为我采草药,但是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淮南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会手语的?”

舒浅陌目光清冷,“去年花朝节之前全然不明,现在皆已通晓。”

淮南侯惊讶于舒浅陌为了萧木槿而专门去学手语,且看舒浅陌这不慌不忙、泰然处之的模样,倒是块难得的好料子。

“劳烦侯爷转告木槿,我不会就此罢休,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令木槿不放心,她才不愿意,往后我定然会做到她满意为止。”

舒浅陌的语气坚定,目光非常执着,又交代了几句。

话一甫落,舒浅陌气定神闲的离去。

淮南侯府梅园里面的梅花开得正鲜艳,艳如朝霞,美得妩媚脱骨,暗香浮动,暄香远溢。

萧木槿一人在安静的梅园内,蹲靠在冰冷的石质栏板栏杆的华板上,她伤心不已,默默地流泪,静默无声。

上元节刚过不久,即便有阳光,萧木槿却觉得寒冷异常。

倏地有响动传来,萧木槿泪流不止地抬头望去。

淮南侯立在她的身前不远处。

萧木槿复又低头哭泣。

“木槿,为何不答应他?”淮南侯担忧的问她。

萧木槿泪流满面直摇头,缓缓地起身,抬手比划。

——爹爹,我不喜欢他。

淮南侯显然不信,“同爹也不肯说实话了吗?”

萧木槿沉默,只站着流泪。

淮南侯近前,蹙眉问道,“自上元节那晚过后,你就心事重重的,可否告诉爹爹,近日你究竟怎么了?”

萧木槿垂眸,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泪流不断。

往年上元节那日,萧木槿不曾出去观灯赏月,今年却例外。

因萧木槿的大表嫂廉氏两个月左右以前喜得麟儿,天冷,不想出门,淮南侯素来不爱去赏灯,所以萧木槿落了单。

淮南侯吩咐府中的好些侍卫陪着萧木槿一起去,并叮嘱他们一定要照顾好萧木槿。

萧木槿没和亲朋在一起,只和自己的贴身侍女秀珠以及身后的一众侍卫在热闹的街上闲逛。

那一晚的良宵盛况令萧木槿感到震惊和新奇。

皎洁的盈月高悬,街道上和商铺前都挂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精美纱灯,纱灯随处可见,触目皆是,万家灯火,“火树银花不夜天”。

街道上男女老少,熙熙攘攘,许多年轻男女成双成对,结伴而行。

萧木槿对什么都好奇,这也看看,那也瞧瞧,她买了个精美的平安灯后,看见兜售糖人的商贩,便又买了两个糖人。

萧木槿手中携着糖人继续闲逛,忽而看见前面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一玄一白。

萧木槿缓缓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远不近地静静看着他们俩。

男子头戴玉冠,一身玄色的大氅,身姿伟岸,长身玉立,鹤立鸡群。

萧木槿只看见他的侧脸,尽管如此,萧木槿也认得他是英俊的舒浅陌,他依旧神情淡漠。

女子一身白色披风,站在舒浅陌的面前,从萧木槿的角度可看清女子的正脸,女子笑颜如花,正与舒浅陌谈笑风生。

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仰慕舒浅陌已久且为了舒浅陌不肯嫁人的张艳玲。

舒浅陌和张艳玲两人站在原地说话,任由周围的人群来来去去,唯有他们二人静止不动,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们那一对俊男美女。

萧木槿欣喜的目光忽然变得落寞,转身往回走。

秀珠见萧木槿的情绪不对,不由得疑惑的问她,“小姐,你怎么了?”

萧木槿摇摇头,抬手比划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回家。

回府后,心情郁闷的萧木槿没让人跟着,手里拿着平安灯独自去找自己的爹爹。

当时淮南侯正在书房内,萧木槿正准备敲门,但里面传来淮南侯说话的声音,萧木槿的动作顿住,站在书房门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你叫我要忘记,可我忘不了,舒家……”

萧木槿听了许久,没敲门进淮南侯的书房,心情失落地回了自己的居所。

自那晚之后,萧木槿的心情一直不是很顺畅,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表情忧郁,但她身边的随扈们却不知是何故。

梅园内,梅花开得很灿烂。

今日萧木槿听闻舒浅陌为她而发毒誓,萧木槿很震惊也很感动,但是爹爹不喜她嫁给舒浅陌。

萧木槿还在无声地流泪,用手比划。

——倘若我同意了这门婚事,爹爹就会不开心,我想让爹爹开心,想得到爹爹祝福的婚姻。

淮南侯微蹙了下眉头,“你怎知道爹爹会不开心?”

萧木槿比划手势,上元节那天晚上她出去观灯回来,站在淮南侯的书房门外听见的那些话。

淮南侯心下一咯噔,顿时憬然有悟,难怪这几日木槿忧心忡忡的。

淮南侯道,“那你怪他们吗?”

萧木槿摇头,表示自己不怪他们。

淮南侯叹息,“如今爹爹也想通了,忘是忘不了了的,但是爹爹原谅她了。”

她害了木槿,但她的女儿来医治木槿,她的儿子还要求娶木槿。

其实,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至下一辈,这一点,他这个女儿比他还要豁达。

萧木槿抬眸看着淮南侯,止住泪水。

淮南侯帮她擦掉脸颊上残余的眼泪,“连我都被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打动了,人应该还没走远,你快去将人追回来吧。”

萧木槿笑着摇摇头,抬手比划手势。

——脸都哭花了,改日再去。

淮南侯哭笑不得。

镇南将军府。

舒浅陌不轻言放弃,在淮南侯府撂下豪言壮语,还暂将求亲的彩礼存放在淮南侯府,那意思可不就是表示他还会回去吗?

镇南大将军舒南枝见自己的儿子是空着手回来了,但是儿子还是一贯的清冷模样,舒南枝从儿子的面相上看不出儿子去求亲的结果如何。

舒浅陌先向舒南枝见了礼。

舒南枝有意无意的道,“回来了?”

舒浅陌不显喜怒地“嗯”了一声。

舒南枝微蹙了下眉,在心底默默的“啧”了一声,儿子这淡漠疏远的性子也不知究竟是随了谁。

舒南枝沉吟片晌,挑了下眉毛,忽而好奇的问道,“成功了?”

舒浅陌面不改色,不冷不淡的甩出一句话,“失败了。”

舒南枝预料之中,了然的“哦”了一声,紧接着又宽慰道,“别气馁,失败多了,你就习惯了。”

舒浅陌意味不明地凝望着舒南枝一副历练老成的模样,不温不火的道,“看来爹在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

舒南枝未否认,气急败坏的轻“哼”了一声,瞪了一眼坦然自若的舒浅陌。

——嘴欠!

嘴欠的舒浅陌忽而想起一事,转了话锋,“爹,我们家跟淮南侯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若是没有什么过节,淮南侯对他的偏见怎会如此大?

舒南枝睨了一眼他,随口问道,“怎么,方才萧劲昇为难你了?”

舒浅陌摇头,淡淡的道,“淮南侯不曾为难过我,不过,淮南侯见了我,像是与我有什么苦大深仇一般。”

“你猜得没错,你娘与萧劲昇有嫌隙。”舒南枝正色道,面带愧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舒浅陌眉峰微动,不解的问道,“他们为何会有嫌隙?”

舒南枝叹息,眉梢带着忧愁和愧疚,“火泾城内,有少数人只知道木槿是因生了一场大病才会变成哑巴……其实,木槿的哑疾是你娘害的。这件事情外人皆不知晓,就连木槿自己都不知。”

舒浅陌惊讶哑然,眉头紧锁。

舒南枝继续说道,“当年木槿着凉,你娘不甚拿错了药喂给木槿,偏偏那药是致哑的毒|药,还没有解药,此后木槿便失去声音。尽管你娘不是故意的,但从此萧劲昇便厌上了你娘,此后萧劲昇便不怎么待见我们……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对不住萧家,是你娘欠了木槿。”

舒浅陌未搭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淮南侯对他有偏见在所难免,毕竟是他的娘亲害了木槿。他更多是心疼木槿,心疼她因一场意外而一直都不能说话。

舒浅陌问,“淮南侯为何不将木槿送去昱旻谷,请竹沥神医帮木槿医治?”

舒南枝回答,“萧家和竹沥神医有过节,竹沥神医不应。”

舒浅陌了然,并表示自己此生非萧木槿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