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2 / 2)

遐想间,舒浅钰先匆匆回了趟玉梨阁,迅速更衣梳妆,然后随王公公一道入宫。

景安帝忽然传诏舒浅钰入宫的原因还得从今日下午发生的事情开始说。

这几日,毓秀殿的德妃娘娘身子有些不大利索,她也没太放在心上,然而,今日申时,德妃忽然吐血,卧床不起。

德妃原本不想闹出大动静,但太医诊断,德妃病情深重又罕见,若是不上报给景安帝,恐怕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德妃说,“陈太医,有本宫在,你的脑袋稳固着呢,你只管好好给本宫诊治便是。”

德妃压着自己病倒的消息,严禁下面的人声张。

世人常言: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吏部尚书的李二小姐李知歆最近一直在关注着宫中的动静,特别关心毓秀殿的德妃。

这些时日李知歆和德妃的来往甚是频繁,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今日李知歆得知德妃病重后,便即刻进宫去毓秀殿探望。

李知歆到毓秀殿之时,景安帝才带着几个太医刚到不久。

太医们在里面诊脉。

景安帝正在外面训斥毓秀殿的一众宫人。

“既然知晓德妃娘娘身子不适,为何不尽早传太医好好瞧瞧?”

德妃身边的杜鹃嬷嬷说,“回陛下的话,娘娘说不是什么大病,不碍事,兴许过两日就不药而愈,便一直未传太医。”

景安帝的眸色中带上了愠怒,责怪他们一群人都照顾不好这一个人,罚毓秀殿的一众宫人去门外跪着。

彼时,大雨如注。

宫人们跪在长廊上。

李知歆向景安帝见了礼。

景安帝才刚道了声“免礼”,王公公忽然出来禀报,说德妃娘娘醒了。

闻言,景安帝抬脚进去。

李知歆起身在外面候着,未经允许,她不敢贸然进去。

一见景安帝走入内,郏太医慌忙说,“陛下,您不能进去。”

寝殿的外间有五个太医,有的太医神情肃穆,令人生出凛然之感,有的太医神情惆怅,还有的太医眉头紧皱,忧虑不已。

整个气屋子内的气氛紧张又诡异,令人感到很不安。

景安帝置若罔闻,径直往内殿走去。

另一个太医也慌忙道,“陛下,这病恐怕会……”

“都闭嘴!”景安帝的声音骤冷,厉眸扫了一眼那五个面色难看的太医,后又继续往内殿走去。

五个太医不敢再多言。

寝殿的里间,德妃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她的面色不再似以往那般红润,相反,她的面容苍白如纸。

景安帝坐在床沿的位置,眉头深锁,关切的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身子哪里不适?”

德妃道,“陛下,臣妾不过是头额昏胀,有些乏力罢了,之前陈太医说是染了风寒,兴许是臣妾夜晚贪了凉的缘故,并无大碍,陛下不必过于担忧。”

“朕知道。”景安帝道。

“毓秀殿的宫人们都是按照臣妾的意思行事,陛下别让他们继续跪着了。”

“好。”景安帝点点头。

微顿了下,景安帝又低声道,“李知歆得知你病了,进宫来探病,已在门外候着,一会儿朕让她进来。”

“嗯。”德妃道,“此事先不要告知明辰,他身子本来就不好,臣妾担心会把病气过给他,等过几日臣妾的身子利索些了再同他说。”

“都依你。”景安帝点点头,心中滋味难言,安抚了德妃几句话后,才从内殿走至外间。

景安帝吩咐王公公出去叫毓秀殿的宫人们都不必再继续跪着了。

王公公得令,出去传口谕。

景安帝立在几个太医的面前,神情严肃,“说吧,德妃究竟罹患了什么疾病?”

几个太医难掩焦虑之色,犹豫不决。

景安帝面露不悦,“怎么都不说话?”

最终,最为年长的郏太医上前一步,惶恐的道,“回陛下的话,臣等也断不出具体是何病症,不过,依照臣等的诊断,此病的症状像是疫症。”

——疫症!

闻言,床榻上的德妃顿觉身心俱疲,竟然这么严重。

外面的李知歆听后,脸色发白,后脊背冒冷汗,脚步下意识的慌忙往门边再退开了些。

候在门边的王公公注意到了李知歆的动作,微微摇摇头。

“确定是疫症吗?”景安帝镇定许多。

郏太医的神情晦涩难明,胆颤心惊的道,“陛下,德妃的病不习见,臣等也不敢十分确定,只是……”

见他迟疑,景安帝眉头紧锁,追问道,“只是什么?”

郏太医缓缓的道,“呃……只是这病恐怕具有传染性,一旦染上,不出一个月必会阖然长逝,是以,陛下龙体金贵,还请陛下即刻离开毓秀殿,微臣定会在这儿不遗余力地为德妃医治。”

景安帝沉吟了下才道,“有郏太医在,朕自是放心了大半,只是,德妃身边得要有个贴身伺|候的人才行,但明霞陪着皇祖母去了井清寺,毓秀殿的这帮奴才们又个个都不让朕省心……”

屋外的李知歆听出了景安帝话里的意思,貌似是有意要由她来贴身照顾德妃。

思及此,李知歆不禁咽了口唾沫,脊背凉飕飕的。

德妃对她颇为满意,她如今甚得德妃的欢心。

只要现在她应下了这件事情,必又能得到陛下的好感,宣王妃之位指日可待,但照顾德妃要她命的事情,她不敢贸然以身犯险。

所幸景安帝并没有指名让她留下来伺|候德妃。

李知歆装傻充愣,站在外面一副事不干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见景安帝还在思索人选,郏太医忽然道,“陛下为德妃娘娘周全思虑,是德妃娘娘的福气……不过,为了防止德妃娘娘将病气传染给其他人,得速速将毓秀殿隔离才行,至于方才在外面跪着的那些宫人们,须得由臣等对其望闻问切,确定他们没有染上和德妃娘娘同样的病后才能安置于其他地方。”

景安帝点点头,看向门外,不经意间看见李知歆在门外候着,走过去几步,看着李知歆沉吟许久。

李知歆敛眸,被景安帝盯得头皮发麻,大事不妙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不一会儿,景安帝低声道,“李二姑娘,近日德妃总是在朕的面前称赞你懂事体贴,极会照顾人,朕思虑再三,觉得你留下来照顾德妃甚好。”

听见景安帝如此说,李知歆胸腔内的一颗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压制住心底的不情愿,面上并无异常,温柔的笑了笑,并未搭言。

景安帝又低声道,“将德妃交给其她粗手笨脚的人,朕不放心,你做事细心,由你来近身伺|候德妃,朕也能放宽心。当然,不会让你做些粗活,都是些递汤药和喂膳食的事情,煎药这类事情,朕会安排好,你大可放心。至于愿不愿意留下来,全凭你自己的意愿,朕绝不强求。”

李知歆仍是良久未语。

李太医见李知歆心存顾虑,便温和的道,“在太医院中,郏太医的医龄最长,资历最高,医术也最精妙,有他在,德妃娘娘定能很快化险为夷。”

郏太医抬手捋了捋白胡子,素来严肃的面容上带上了淡淡的笑意,“李太医谬赞了,德妃娘娘的病情虽还处于不可控的状态,但只要德妃娘娘听从医嘱,放宽心态,好好静养,就会对病情的康复大有裨益,大有转寰的余地,如若再添个贴心的人尽心尽力的近身照顾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必然能逢凶化吉,渡过这次难关。”

李知歆听见那两个太医的对话,心里更加难受,回绝不是,不回绝也不是,故而,她在心里将那两个坏得很的糟老头子给狠狠的骂了一通。

连郏太医自己都说病情已经不可控了,这万一要是德妃娘娘没治好,她也传染上了这罕见的怪病,不出一个月,她也跟着德妃娘娘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知歆这辈子头一次遇上这样的难题。

李知歆踌躇良久后,才温婉的笑道,“陛下,德妃娘娘当前的病况危急,能留下来近身照顾德妃娘是臣女几世修来的福分,即便是搭上臣女的命,臣女也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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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歆:这是道送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