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唐渚睁开眼看来自己的双腿正在地上倒退移动着,手背在冰冷的地上摩擦着,衣领被人从后面拽住往外拖去,他憋得满脸通红几乎快呼吸不了空气了。
他说不出话来,手脚扑腾几下才让身后之人大发慈悲放他一马,让他不至于悲催的断气死去。
他佝偻着身子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等呼吸顺畅后才抬头瞪向那个差点杀死自己的人。
蓝邪被他瞪着也没有畏惧,反倒是紧绷的容颜稍稍舒展一些了,她欣喜道:“天哪,你可算是醒了。”
“你想用这种方法杀了我?”唐渚音量不自觉陡然高涨。
“嘘!”蓝邪脸色大变,紧张兮兮地蹲下身子捂住他的嘴巴,神色间有些埋怨他道:“祖宗啊,您小声点成不?外面魔兵还没走呢!”
唐渚转头看去,果真门外窗户上有几个魁梧的身影一闪而过。
“云飘疾呢?”
“他走了。”
唐渚很吃惊,站起身子问道:“走了?他走去哪儿了?这里到处都是魔兵,他出去就是找死,你怎么不拦着他呀?!”他越说越上火,就差没指着蓝邪鼻子骂了。
蓝邪知道他这是关心则乱,都这会儿了也懒得跟他计较,面如土色反驳道:“换作是你牵肠挂肚、日夜思念的人快死了,你会无动于衷吗?”
“你说……谁快死了?”
“唐渚。”蓝邪说:“那帮龟孙子想让唐渚背屠杀仙界的罪名,所以……”他话还没说完,耳边惊魂的巨响吓得他差点心脏停止了,他僵硬地转头一看墙上塌进去一大块,墙上的金漆一片接一片往下掉。
蓝邪心疼得捧着金灿灿的渣渣,怒斥唐渚:“你有病啊?!”
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唐渚双眼暗沉得可怕犹如被邪祟附身一般,他周围气压低沉到令人不敢跨越雷池靠近一步,她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越界便会承受不可不承受的灾难。
“你、你还好吧?”
唐渚丝毫没察觉自己释放的威压对蓝邪造成的影响,他此刻耳边回荡着蓝邪之前说的话:让他背上屠杀仙界的罪名……
他一直以为被天雷劈死是他自己应得的下场,一生无所为早令他厌倦一切了,每一天能睁开眼睛看日升日落都是无言的折磨。步入魔道后的他一直坚守本心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作为修仙者的本分,他的心还没有堕落,可他也回不到过去了,他很彷徨很迷茫,甚至希望自己早日死去得以解脱。
所以,那日天雷来了,他没有悲伤和恐惧,而是很坦然地去面前。
但是那场天雷的背后竟是一个滔天阴谋,这令他很是愤怒!他可以迎接死亡,他也可以担起所有骂名,但他决不允许自己生前死后背负着屠杀仙界的罪名,以曾经身为仙者的身份去背负这种罪名不仅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严格教导他成长的芳尘是一种侮辱,仙门芳尘的弟子才不是无耻小人!
唐渚一拂长袖,转身欲走。
蓝邪赶紧叫住他,“你要去阻止他们?”
唐渚脚步一顿。
他神情微微一滞,瞳孔放大些许。蓝邪的话使他忽然想起一些事,他生前讨人厌的事做了不少,真正伤天害理的事倒是一件也没有,死后也并没有传出那些莫须有的传言……这其中莫不是有人改变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他第一个想到了云飘疾。
一想到那个人说不定这会儿可能遇见了魔兵,心里一阵紧缩,也不敢迟疑立马就要赶去前世自己的葬身之地。
临走前他想起梦境中入魔的仙帝,于是回头对蓝邪说了一句:“你若真想活着等仙帝回来,那么听我一句劝早点离开这里去别处等吧。”
赶去的路上唐渚心情万分复杂,他避开魔兵的眼线从望尘台飞向人间,云层中紫红色的雷电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落下时差点烧着他的衣角。此刻他心急如焚完全不管不顾硬从雷电阵中穿过去,没想到墨块晕染的云朵里落下一记威力极大的雷电,将他的魂魄与附身的肉体生生分离。
成善的身体从天上掉下里,离他越来越远到最后消失在沧海桑田中。
唐渚脱离的魂魄被雷电重创几乎快要维持不住魂形了,他服下太上玉清赠予的丹药才稳固住魂魄形态的自己,不至于在这个时空溃散泯灭。
当他再次来到那个熟悉的地方,他看见属于这个时空的唐渚正盘腿坐在绯红薄纱笼罩下的荒山头上。
这会儿仙魔两派齐齐追上山围堵唐渚,虽然他们人数众多但在唐渚眼中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为惧,然而他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他望着向他示警的天雷露出凄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