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则美矣,甚恐之。
附在毫无温度的铜色中,生来即是没有生命的物件,甚至连一件物件都比不上。比起活生生的人,他们容貌再艳丽又如何,不过是一群没归宿的怪物,创造出这群怪物的便是殿中的女妖——宴昔。
唐渚不悦质问:“难道那位“师叔”其实也是镜中的影子?”
“所谓镜中影子就是左右颠倒的假象……”她正说着,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微微撩起她的黑色面纱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她没有慌乱,斜眼看了一眼珠帘后的人偶,轻轻一笑继续说:“我的镜子从不留下假象,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有的是执念的产物,有的是因各种原因被舍弃的。”
云飘疾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抓住了重点问她道:“你说过六朝仙尊和你做了交易,我们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交易。”
“他留下了影子,由我亲手剥离的影子。”
芳尘眼前一片模糊,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他强忍着切肤之痛问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留下影子?”
顾盼生辉的水眸仍是清澈明亮,指尖摩挲着眉间一点胭脂记,侬声软语中流出无限惋惜:“他说自己还欠一个人约定,他答应一人一定会帮他守护仙门。”
这份约定……
生前未了结,死后来相约。
如此深情厚谊令人动容,也叫人肝肠寸断。
芳尘听见答案之前大致已经猜到了,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可亲耳听见的那一刻还是禁不住悲从中来。铺天盖地袭来的悲伤中他几欲不能呼吸,沉默半晌,他才稍稍平复下来,“本道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宴昔姑娘肯出手相助。”
“仙尊请说。”
“姑娘能否告知师弟六朝身亡的真相?”
宴昔听后秀眉微皱,双眸往帘子后面飞快瞥了一眼,随后轻提裙摆移步上台阶,平淡说道:“仙尊抬举了,我没有窥人生前事的本事。”
唐渚不解宴昔为何总是这般推三阻四,剑眉一拧,大步上前伸手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宴昔有些没站稳差点掉下去,还好唐渚见她仰过来时急忙微微推了她一把,否则她这会儿断然不会好端端地立在这里。
刚刚的无心之举差点连累宴昔受伤,唐渚愧疚收回手。不过方才有一瞬间他感觉一股杀气直着冲他来,待他转眼望去杀气已经消失了。
云飘疾若有似无地朝珠帘后面瞥了一眼,眸中寒意愈发幽深,不消片刻,杀气退却后他幽幽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宴昔。“你的镜子既能定住生死一瞬间,又岂会看不到前尘往事呢?”
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眸直望进内心深处,宴昔在他的注视下不禁打个寒战。
她突兀冷静下来,张口正欲辩解,哪知唐渚打断截住话头。
“这些影子虽然不死不活,但总归是你费了力气收集来的,我不管你如何收集,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话美的事物容易转眼即逝。”
□□裸的威胁!
宴昔看了他良久,最终无奈妥协道:“我可以开灵道让你们看清真相,只不过……”
“不过什么?”
“身入灵道者当是昔时人,切记小心不要被灵道吞噬意识。”她嘴角处笑容不但未减还越发深意。
“什么意思?”
唐渚疑惑地看向云飘疾和芳尘,谁知这俩人同样与他一样不解其意。
宴昔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对唐渚说道:“灵道的存在违背天意,打开时为防止其他无辜之人卷入,还请你用言灵术保护镇上百姓。”
“应该如此。”
唐渚出门用传音术在清安镇上方告诫大家不要在外走动。
待镇上人影散去后,他重新回到问心殿却不见云飘疾他们的身影,甚至连宴昔和灵均人偶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师傅!”
“云飘疾!”
“你们在哪里?!”
唐渚一声声唤着,期望能有人回应他的呼唤,可惜他的期望都落空了。
镇上寂静极了,仿若只剩他一人在此徘徊。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看见一家商铺门中泛着蓝光,他抬脚走过去,最后消失在门后……
不见灵道,是因为自己早已身处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