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其中原因。”风致摇摇头诚实回答道。“我只知道自我来到云渚天府那天，仙君就交代我不许进入前长司君的房间，如果我违反私自乱闯就要被他逐出去。”

不知为何，听完风致所说的话唐渚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他朝着云飘疾离去的方向大步走去。

唐渚在殿宇长廊中悠然行走，过去几十年几乎每一日他都会从这里走过，对每一处转角、下个地方有多少步台阶都了然于胸，甚至闭着眼睛都能安然走过。

这是一条孤单而冗长的路。

它见证了他的落寞和无奈，他曾经在长廊边一站就是好几个钟头，每当树叶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他都觉得那是自己内心传来的嘲笑。

如今他再次从这里走过却听不见那些声音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很早以前就自由了，他不属于这个时空，他会及时醒来不会沉湎在过去里。

唐渚踏着沉重的步伐追随着正前方那道模糊的影子，他往前走一步，影子就会往前走一步，他快速走出两步，影子也会向前走两步，俩人亦步亦趋，像极了后面的人在追赶前面的人。

他望着熟悉的背影，闭上眼睛敛去本不该出现的烦躁，再次睁开眼中一片澄清。他暗红色衣袖中的双手握成拳背在身后，挺直腰背向前走去，无视一切穿过那道影子。

消散的残影中，唐渚如释重负地笑了。

念阁不大，却是唐渚以前最喜欢待着的地方，从念阁南面的窗户可以望见……

一想到那个地方，唐渚有些僵滞，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动作，甚至都忘了推门进去。

不过他刚陷入沉思，屋里站着的人忽然瞬间出现在他眼前，他原是恼怒唐渚擅自闯入念阁，但看清唐渚此时发呆的模样意识之间有几分恍惚，觉得这一幕时曾相识，唐渚的面容与他心中惦念的人容貌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本该是严厉责备的话，一到嘴边就变了。

“我怎么每次见你都在发呆？”

唐渚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心头一惊，口中慌不择言道：“我发呆关你何事？你是幽灵啊，干嘛不吭声就突然出现在人面前，差点吓死我了。”

“你怕鬼？”云飘疾眼中亮起一抹希冀。

“没错，我就是怕鬼。”

“他也很怕鬼……”

云飘疾莫名其妙说出这句随后便没了下文，可唐渚的好奇心被牵动就没那么好打发了，他赶忙问道：“你说谁怕鬼啊？”

“与你无关。”

被他这么一瞪，唐渚感觉自己心肝都快跳出来了。他快要气成河豚了，恨不得过去攥着云飘疾的领子吼一句“你告诉我会死吗？”可惜实际上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云飘疾看他的眼神太吓人了，他浑身哆嗦不敢直视。

唐渚一脸抽搐，低头捂住眼，硬着头皮问道：“那个人是唐渚吗？”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云飘疾眼底的波光忽地闪烁，如果唐渚没有一直注视着他那么极有可能错过那一瞬间的黯然。

云飘疾的视线在唐渚脸上来回逡巡着，他被唐渚竭力维持着的平静迷惑了，甚至心底升不起秘密被人戳破的恼怒。

俩人就这么对视着，各怀心事。

他身周不知何时起了风，青丝飘在空中相互纠缠着，迷蒙了他的眼神。他左手一挥，两扇门兀自大敞开，好半天，他僵滞无神的眼眸才微微转动看向屋内的神牌。

“他离开仙界不久，我就成为新长司君，我为他立了一块神牌，供在他经常待着的念阁中。”

唐渚怔了会儿才明白他说的人是自己。

原来云飘疾以前真的认识他，只不过于云飘疾来说是认识的，于自己则是一概不知。记忆中他从不认识云飘疾，甚至从未见过他、听过他，到底是何时何地云飘疾认识他的？还肯为他与仙帝作对替他立一块神牌。

看着边上红漆有点脱落的神牌，唐渚双目微微有些刺痛。他喉头略感涩然开口微软的声音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难怪唐渚脱离仙籍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失去神息，原来是你一直在供着他的神位每日上供香火……”说到这里他感觉胸口憋闷，已无力继续说下去了。

壸穹山夜深人静时他总是不能入睡，常常担心自己一闭眼便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害怕自己在梦中身体渐渐冰冷，意识永远封存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中不能挣脱。

当年他脱离仙界没有削去仙籍，这正是仙帝精明的地方，公然判定他祸害仙界却又假装仁义不忍心剥夺他的仙籍，任由他去往人间慢慢失去神息，最后油尽灯枯无声无息地衰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