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但我求你救救雪柳。”
莫濂向她下跪磕头道歉。
“你真的爱过我吗?还是你打从一开始就在对我说谎,只是担心我知道真相后就不会来救你的妻子?!”
“是,我承认一开始是……”
杨氏的父母扑过来跪在白蕗脚边,哭声求道:“白姑娘,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们的女儿吧。”
“求你了,白姑娘。”莫濂的父母亦是如此。
搞什么?所有人都在说着求她的话,这样一来,她反倒更像恶人了,明明是自己被骗了,结果……真是太可笑了!
白蕗此时忘却了林笋的再三警告,一时赌气应道:“好,你们想我救人,那我救她就是了。”她看向莫濂,“但你别忘了你欠我的。”
“你说想让我怎么还?”
“我救活她以后,我要你给她一封休书,跟我成亲,你可能做到?”
莫濂半晌才道:“……好。”
“不可以,濂儿,你怎么可以休妻呢?雪柳没犯错,你不能修她,更何况她……”莫濂的父母一边劝阻他,一边用憎恨的目光看着白蕗,仿佛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你这个黑心肠的女子,不需要你来救我们的好媳妇!快滚出我们家!”
白蕗心中暗自冷笑。
反正所有人都在骗她,想利用她,那么她做一回真正的坏女人又怎样?
如果林笋看见她如今这般模样,指不定会怎样理骂她,估计又会把她死去的父亲抬出来了。
她看向莫濂,道:“这件事由你来决定,你到底是希望我救人,还是不救人呢?”
莫濂苦笑一声,随即对父母道:“爹娘,世上只有白蕗能救雪柳,拜托你们不要再针对她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难不成你真要娶她不成?”
“是我欠她的。”
他一口一个“欠”字说的真切,与他当初表露情意时一样。
白蕗微微皱起眉头,本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
“请你救她。”
“如你所愿。”
杨雪柳深爱着莫濂,她知道莫濂疼惜她,爱护她,却不知莫濂不爱她。她一心管理着莫家,为莫濂分担责任,尽心尽力做好一个妻子。她身子骨弱,与莫濂成亲两年仍未有所出,即使父母不说,莫濂不说,她心中仍有愧疚,她也想怀上莫濂的孩子。
可惜还没怀上孩子,她就彻底病倒了。
白蕗为杨雪柳诊脉施针,为她冲破体内淤塞之气,但杨雪柳仍然没有醒。直到那天深夜,白蕗在床边照顾杨雪柳时无意中瞥见镜子里一闪而过的身影,才知道杨雪柳并不是生病,而是被某些东西缠上了。
难怪她想尽办法也不能令她醒来,原来是有小鬼作祟。
但是发现得太晚了,若是能早点知道兴许还可以用别的办法把邪祟的魂魄和杨雪柳的纯洁魂魄分隔开,可惜现在两个魂魄正在逐渐融合,时间一长,杨雪柳会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
白蕗本着救死扶伤的职责,一时间忘却了对方是自己的情敌,只想救她脱离苦海。她选择豁出去,用自己那支从不离身的朱砂笔在杨雪柳眉心写下“靈”字。
落字收笔。
“靈”字释放出强大的灵压,将杨雪柳身躯里的两个魂魄全部弹出体外。
白蕗执笔一挥,喝令其中一个,“速速显形!”
笔的法力大伤鬼魂元气,鬼魂吃痛不已,他很清楚自己不是白蕗的对手,于是瞥向窗户想趁机逃走。白蕗识破他的意图,一个箭步上前大力关上窗户,并在所有出口处设下禁制。
她说:“你逃不了了!还是束手就擒吧!”
“我劝你少管闲事!这是她前世欠我的,这辈子她注定要被我纠缠到死!”
鬼魂恼怒地说着,浑然没察觉自己体内冒出极大地黑气,在他身后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怪物的模样。
白蕗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听劝的鬼魂,又被他的怨气骇住了,一时忘了反驳只顾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笔,以此想抵御黑气的逼近。
“我不想知道你和杨雪柳到底有何恩怨?但有我在,你休想再伤害她分毫!”
“呵,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胆量的。”他戏谑道。“你想怎么对付我?就凭你手里的笔就能消灭我吗?”
“有何不可?”
“哦?那我倒想试一试!”
白蕗垂目诡笑,轻声说道:“我的笔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改变你与她之间的因缘,令你们各归其位。”
鬼魂一怔,随后大悟。
“你、你是写灵师?!”
白蕗解开头绳,随意往手上一缠,双手交叉横捧着笔,闭上双眼默念解封咒文。笔身上浮现出一段奇怪的文字,各自飞向杨雪柳和鬼魂的身边,将他们围在里面。
鬼魂感觉自己心口一凉,往事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他以不同的视角重新回顾了一遍过去那些令他痛苦不堪的过往,心底拼命压抑的憎恨在此刻不停喧嚣着,像汹涌的洪水急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出口宣泄出去。他在原地静止着,默默地看着时忽地察觉这个安静的空间里还有一个人存在的踪迹,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将他这段不堪过往尽收眼底。
他猛地回头却找不到躲在暗处窥伺他心境的人。
直到漆黑的空间里出现一点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光亮,他愤恨地上前挥出一拳打中了对方,也成功从这个空间里走了出去。
白蕗捂着胸口,一张嘴,鲜血不断涌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窥伺我的心境!”如果不是被那支笔禁锢住了的话,他只怕早就扑过去撕碎白蕗了,他发疯般地冲白蕗嘶吼道:“你要是再敢窥探一眼,我绝对会杀了你的!”
“呸!”白蕗忍着胸口的痛楚,强自大笑着。“你求我看我都不会看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又接着说道:“你还想自怨自艾多久?前世既然已经那么不幸了,何苦死后还不放过自己?”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的灵魂转世成了杨雪柳,她已经不记得你了,你杀了她就会想起来关于你的一切吗?她能向你忏悔吗?清醒点吧!说到底,你只是跟你自己过不去而已!”白蕗一口气把话说完。
他望着杨雪柳的灵魂,不知想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气消失不见了。
见那只最具威胁的怪物消失后,白蕗偷偷松了一口气。她猜想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他也终于愿意放过杨雪柳,放过自己了。
“我是写灵师,我可以帮你们。”
“帮我们?”
“斩断因缘。”白蕗说。“然后你去投胎,拥有一个新的人生。也许你们生生世世不再相遇,也许某一世你们会开联系一段新的因缘。只不过你们彼此都不再记得对方,那时……”
“那时再无关爱与恨,对吗?”他说道。
白蕗微微一笑,“没错,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请你斩断我和她的因缘,让我平静地上路吧。”
“如你所愿。”
白蕗用笔画出他们之间的因缘线,在线结出写下一个斩字,线结瞬间断开了。
也许是出于感激的心态,他上路前对白蕗说了一句话,“既然你明白世间因缘何起何落,那为何还要执着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因缘呢?”
白蕗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房间,一抬头就瞧见莫濂守在门外,她强颜欢笑地走向他,而他却从她身边走过去,一脸紧张地去往杨雪柳床前探望她。
白蕗无力地垂下双臂。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多渴望莫濂能像以前一样抱抱她,为她驱赶一身疲劳。
可惜她的期望落空了。
她小声说道:“林笋说得对,我这个写灵师果然还是个半吊子。”
她自言自语地往前面走去。
这时,莫濂却在身后望着她说道:“对不起,我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