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飘零在这条街上摆摊算命,一摆就是好几年,风雨无阻。一张木桌,一个矮凳,一副招牌,笔墨纸砚铺好,他的生意就做起来了。附近的男女老少都是他的顾客,随意看一眼,两片嘴唇上下一碰,命运前程就从他口中娓娓道出。
也许应证了他的名字,孤身飘零。春去秋来,秋过冬至,冬消夏暑,周而复始,陪伴着他的只有头顶那颗大树,为他遮风挡雨。
然而今日他的摊子前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是两个男人。
他抬眼瞧去,认出是前不久和他犯冲的俩人。
“两位公子,你们想算什么?”他露出和气生财的笑容问他们。
唐渚轻轻一笑,指着身旁的云飘疾对他说道:“你帮我算算,这个人是不是暗恋我。”
云飘疾:“……”这家伙出门没吃药。
洛飘零:“……”啊呀,他是上门找茬吗?
“咳咳。”云飘疾故意咳嗽两声,轻瞟了他一眼。“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人话。”
唐渚没意思地瘪瘪嘴。
“他问我想算什么,我心里真的就只有这个问题嘛。”他真诚且无辜地看着云飘疾。
云飘疾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开他,往桌上扣下一锭银子。
“我不算命。”
洛飘零眼馋银子得紧,恨不得立刻把它装进自己的腰包。可一听云飘疾说不算命,登时觉得银两和自己的腰包无缘了,他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道:“既然不算命那就劳烦你们去别处,别在这里挡着我做生意。”他的确很爱钱,但他不会盲目收钱,他深知不是等价交换的银两绝不是他的爱银。
云飘疾:“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银两照样归你。”
洛飘零伸出一只手,屈起两根手指,冲他晃了晃。“三个。”
三个问题,成交。
“我们要去殊域,不知现在离殊域还有多远?”
洛飘零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们,回道:“难道你们不知自己此时就在殊域吗?”他指着脚下的土地,很肯定道:“这里就是殊域。”
唐渚与云飘疾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云飘疾又问:“前些日子,这里可下过一场大雨?”
“看来你们有所不知,殊域是长年无雨。”
庙外那场大雨果真暗藏古怪!
这是云飘疾和唐渚共同的心声。
云飘疾又问:“前面镇子上可有一家做黑肉生意的老板?”
洛飘零直接回答他:“我对这里方圆几个镇子都十分熟悉,哪有什么做黑肉生意的老板啊。”
这一回,唐渚和云飘疾彻底傻眼了。
就在他们一头雾水时,洛飘零又道:“眼前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心里否决的也未必就是假的。”
他们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经历,忍不住怀疑是一场梦。或许从那场大雨开始他们就已经进入殊域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云飘疾把画打开递给他看,“你可认识这画中人?”
洛飘零没看画,“我已经回答三个问题了。”他说着就伸手去勾银子。
唐渚瞅见了,抬脚踩在他手背上,这没礼貌的举动登时惊着了另外两人。
“兄台,劳烦你挪开脚。”洛飘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好言相劝。
唐渚纹丝不动,自顾自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铃铛,也不顾对方变了的脸色,径直自说自话道:“我听说这枚铃铛很神奇,能实现人的愿望。但我也听说过这世上只有真仙才有这种能实现愿望的铃铛。”他的视线从铃铛上移至洛飘零的脸上,意味深长地问道:“莫非你是真仙?”
“没错。”洛飘零气定神闲地回答道。
是你大爷!
唐渚忍不住想暴走的心情,差点就对他吼出来了。
哎哟喂,没想到这个道士脸皮这么厚,居然还敢冒充真仙,简直是既不要脸又不要命!啊呸!
唐渚看一眼云飘疾,后者没任何反应。
这把唐渚弄得心烦了。
他一时也摸不清云飘疾在想什么,可他自己却极不高兴有人在他面前冒充真仙,总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却又觉得自己生气生得莫名其妙。既然云飘疾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被人糟蹋,他又何必替他如此在意,罢了,算是自己吃饱了撑的吧。
忽然,云飘疾转过头来,“你看什么?”
唐渚故作镇定收回视线,小声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铃铛是不是真的有用。”
“试试不就知道了。”
云飘疾说着,就想要从他手中拿走铃铛。
就在他快要碰到铃铛时,唐渚蓦地缩回手令他抓了个空。一伸一缩,两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云飘疾用眼神寻问:你这是作甚?
唐渚尴尬之余不知该说什么,轻咳两声,说道:“既然要试,那就我来吧。”
“你有愿望?”
你那什么眼神?
本大爷愿望不多也不少,第一个就是换回曾经的金刚不坏之身。
唉,可惜现在我就只能想想。
唐渚越想越郁闷,恰巧这个时候云飘疾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低声问道:“这个时候你走的哪路神?有什么愿望就快许,不然就换我来。”
唐渚一急,脱口而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云飘疾:……(二百五)
洛飘零:……(冥冥之中,我好像领悟到一种特殊的感情)
这绝壁是真爱!
啊摔!
他妈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洛飘零实在忍无可忍,一掌拍下去,猛地站起身来用鄙弃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声线颤抖道:“我没想到原来你们竟然是那种关系。”
云飘疾已经没脸看了。
要不是脸上有块面具挡着,早叫人看穿他此时满脸的窘迫了。
偏偏唐渚这个笨蛋还傻傻地回了一句:“哪种关系?”
“……就那种不可与人言的关系啊。”
“不可与人言?”这回换唐渚臭脸了。“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可与人言的?老子不就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吗?”
洛飘零:“……”
过了几秒,洛飘零爆发了。他一掀桌子,冲他们大嚷道:“要断袖请去别处断,我这里可不是你们深度交流感情的好地方!”
云飘疾脸色铁青。
唐渚掏了掏耳朵,好笑地看着他,“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在“深度”交流感情了?你眼瞎没看见他一副想吃了我的表情吗?”
洛飘零此时大脑短路,问了一句,“吃哪里?”
唐渚、云飘疾:……
唐渚懵逼,啥意思?他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还没等他弄明白,只见眼前一个粗大的黑影落下,他惊悚状立马抱头蹲下躲过,然而一声闷响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
唐渚抬头望去,只见洛飘零非常帅气地空手接闷棍。
“谢了,兄弟。”唐渚哥俩好地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洛飘零好脾气地回了句:“好说好说。”然后把他的手甩开去,反问他道:“现在你是否相信我的铃铛能许愿呢?”
唐渚瘪嘴不答。
倒是云飘疾替他回道:“你的铃铛是否灵验我们心里都已然有数,不需要任何证明了。”
“哦?”
洛飘零饶有兴趣地拖长语气道。
唐渚则是抱着双臂,俨然看好戏的模样。
云飘疾懒得再跟他们计较下去,径直展开画卷,问洛飘零:“你可见过画中人?”
“嗯?”洛飘零托着下巴凑近细看,色眯眯地看了半天才咂嘴道:“没见过。如此绝色佳人,可惜我福薄无缘得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