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小道越走越偏僻,他们骑马走了很久,穿过阴森的树林看见白玉石头砌成的拱门,横碑上刻着——堕泪碣。
放眼望去,拱门后面一路长梯直上,远处尽是七拐八绕的回形陡坡,估计得绕过陡坡才能看见人烟。
二人下马,碧椤将灵马放生,随后带着唐渚进入拱门。
唐渚:“没想到你说的地方居然是堕泪碣。”
“你知道这里?”
“本来不知道,甚至没听说过这么个地方。”唐渚踩着石阶一步步走上去,“不过我宋沉璧师兄在这里除魔,说不定我能在这里见到他。”
“劝你别太乐观,堕泪碣可是令鬼怪都会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哦。”碧椤严正说着。
怎么个不舒服法?唐渚以为碧椤在故弄玄虚,是以假装配合她问道:“连鬼怪都不舒服?这么神奇?你给我说说它如何让鬼怪们不舒服。”
碧椤是直肠子,思想没凡人那么复杂,自然也没听出唐渚揶揄的语气,当他是真的好奇在问自己,于是她认真回答他:“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都是听说这里很邪门,到底有多邪门,我比你更想知道呢。”
“呵,说了等于没说。”唐渚啧嘴。
他们沿着弯曲的小道走出来,就来到隐藏在山后面的小镇中,当他们看清小镇的全貌后,二人桥舌不下,震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隔了好久,唐渚才找回自己的嗓音。
他开口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苏家村了?”
这里果然很古怪。
满大街的人无论男女,身上的衣服颜色只有黑白两色。衣服也就算了,为何连街上的东西也是黑白色,买的首饰珠宝、衣服成品铺、点心铺……也是黑白色。
碧椤:“这里好像没有老人和小孩。”
“啊?”听她一说,唐渚也发现了,街上的人群里真的只有年轻男女。
他们走了两条街发现一件更加丧心病狂的事,这里所有的植物也是黑白的,包括街上瞎溜达的猫猫狗狗也没逃过黑白的“诅咒”。
好吧,他承认有点夸张,动物毛色黑色很正常,但是植物黑色就太不正常了!
唐渚头猛地垂下来,脸都快僵了,他被这个黑白世界深深震惊住了。良久,才道:“我终于体会到你说的不舒服是什么感觉了。”
“什么?”
“天天只能看见两种颜色,还是如此沉重不详的两种颜色,能舒服才怪呢!”
碧椤点头称道:“说得有道理。”
唐渚忽然捂着腹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吧。”
听罢,碧椤颇为不屑地睨着他,“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和殿下都不是凡人,为什么你们还非要吃东西不可啊。”
“啧,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好不好。”唐渚咋呼起来,“你做鬼这么无趣,可见你之前活着的时候一定很死板。”
“……”
他们一路争辩不休,直到经过一家看起来算是挺正常的客栈门前,他们停下争吵,一致同意今日在这家客栈落脚休息,吃饱睡足,明日事明日再想。
客栈很干净,食客不少,都坐在位子上安安静静地吃饭。
唐渚和碧椤选了个明亮地,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可以扫视到周围所有人,稍稍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立马知道。
不过不出意外的是客栈里忙活的人和用膳的客人也是一身朴素。
碧椤百无聊赖地拿起筷子戳着杯底,“最好小心点,说不定这里对除黑白之外的颜色有忌讳。”她小声说完,伸手提起搁在一旁的茶壶往杯子里倒水,结果壶嘴里一股乳白的汁水流出来。
她当场傻了。
“这是什么东西?”
唐渚劈手夺过杯子,闻了闻,表情有一丝惊讶又很不解,迟疑中带着点不确定的口吻回答道:“茶,有茶叶水的气味。”
“你确定不是别的?”这玩意儿怎么看起来更像奶水呢?
“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嘛。”唐渚热情说道。
碧椤一眼看穿他整蛊的心思,拍开他的手,“滚,要喝你自己喝。”
“咕嘟——”
一大口吞咽的声音响起。
她只看见唐渚端起杯子,一仰头,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他就喝完了?
“你还真喝啊?!”碧椤抢过杯子,再一看,杯子已经见底了。“万一水里有毒呢?你被毒死了怎么办?”
唐渚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
“毒死了就去鬼域陪云飘疾好了……”他随口说着。“不过喝了才确定这东西毒不死人,因为它就是一杯普通的茶,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待会儿端上来的菜是什么样子了,该不会也没有颜色吧?”
一大盘白花花的菜摆在桌上后,饶是再有心理准备,唐渚也有点受不了了。
他颤颤巍巍挑起一块菜,举起来抖了抖,这软趴趴的菜叶子是什么菜。
对面碧椤见他一副傻了吧唧的模样,憋笑憋得快不行了。她也学唐渚挑起一块肉,“哇,雪白的鱼,真是活久见哎。虽然肉的颜色有点怪怪的,但你不要多想哦,勇敢吃下去吧。”
“……我勒个去,鱼肉我倒是看得出来,毕竟一整条鱼都摆在那儿呢。倒是这几盘菜是什么啊?颜色一样就算了,形状也都差不多,我完全猜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了。”
“嘻嘻,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唐渚紧紧闭着嘴巴。
“你干嘛不动筷子?”
他咬了咬唇,才道:“没胃口。”
桌子是黑色的,盘子也是黑色的,唯有吃的东西是白色的,还有这么古怪的氛围。虽然知道这些东西吃起来和普通的食材味道一样,但是视觉上传递过来的感受让他很难张口把它们吃光光诶。
他把筷子整整齐齐放在碗上,“我不吃了。”
才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肚子不争气叫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