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属下听唐渚公子讲完故事,有些意犹未尽,回屋细细一想倒生出一些疑惑。”
“什么疑惑?”
桌上蜡油反映照着烛火,烛火照在桌面,有些地方被温暖的烛光照着,有些地方却昏暗不清。
他细长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沿。
碧椤:“既然唐渚公子那会儿已经入了魔,他后来又是如何摒除心魔飞升成仙的?还有殿下您是跟着他一起去仙界的吗?”
云飘疾羽睫轻颤。
他弹了弹手指,道:“唐渚并没有把故事完整告诉你,除了惨无人道的剥离之苦被他三言两语带过,他还隐瞒了三个人的结局。”
有些事情不说,便永远是心上的一道疤。
他本以为唐渚会愿意亲自揭开伤疤,但是兜了一大圈,唐渚还是选择了逃避。
碧椤的说话声打断他的思绪,“一个他亏欠的人,一个亏欠他的人……”
云飘疾:“他亏欠的是谁?”
他突然发难,碧椤当场一怔。她心中知晓云飘疾不可能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明知故问用意何在,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扶苏。”
“那么亏欠他的人又是谁?”
“自然是阴嫚公主。”
“扶苏在房屋坍塌前就已经断气了。”
碧椤这回真没料到,她不自禁追问着:“他怎么死的?”
她刚说出最后一个字,就愣住了。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云飘疾说,她也应该猜到了,当时在章台宫里只有唐渚和扶苏,扶苏没有自杀,那么能杀死复苏的人只有……
“他是因为失去理智,没认出扶苏才会……”她想亲自说出这个答案,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在为唐渚辩解。
她觉得是自己一时失态,又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不太像在鬼域待了很久的样子。
云飘疾也察觉出她的变化,但他并未在此事上多说一字。
他点头,道:“殿外的人在房屋坍塌之前,都看见唐渚的手从扶苏胸膛穿出,那是心口的位置,扶苏当场停止呼吸了。后来宫人们把搬开石堆,他们看见扶苏被自己的剑钉在柱子上,身上的血早已流干了。”
房里不知从哪儿钻出一只飞蛾,不断围着烛火打转,试图想靠近烛火又害怕自己被烛火灼伤。
看着飞蛾自寻死路,云飘疾漠然笑了,“嬴阴嫚倒是死有余辜。”
“胡亥一共杀了兄弟姐妹三十二人,嬴阴嫚就是他杀的第一人,她被胡亥下令肢解了。至于尸体,或许喂狼了,或许扔乱葬岗了。毕竟胡亥最恨的手足就是她,哼,算来算去,最后连一座坟都没算来。”烛火照进他漆黑的眼眸,却照不进他冰冷的心。
他伸出手接住了飞蛾,飞蛾乖乖落在他指尖停着不动,任由他把自己送到炙热的火焰里去。
碧椤无视眼前景象,又问道:“唐渚最后怎么样了?还有您之前不是说还是一共有三个人吗?那第三个人是谁啊?”
“那个人是徐福。”
“徐福回咸阳宫了?”碧椤赶紧问道,好奇地望着云飘疾,一副巴不得云飘疾别停顿继续说的样子。“莫非是他救了唐渚?”
“是徐福救了唐渚。”
“徐福为什么要救唐渚啊?”
云飘疾闻言,笑了笑,“他救唐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非得救唐渚不可。”
“为什么呀?”碧椤催促他。
“他不仅是徐福,他还是祝少庸,或许徐福可以不救唐渚,但是祝少庸不能不救唐渚。”
碧椤呐呐道:“原来如此。”突然又像是才听清楚似的,跳起来扬高音量道:“之前你不是说祝少庸是您一缕魂魄投胎转世的吗?那换句话来讲,他救了唐渚,也就等于是您救了唐渚!”
“可以这么说。”
稍稍冷静下来,她才想起另一个被她忽略掉的问题,“可是祝少庸怎么会是徐福呢?”
“你刚刚不是说过,他是我的一缕魂魄转世吗?我没离开珞珈山之前,他已经转世成人多了副壳子,还带着壳子在修炼,帮助皇帝寻找仙药也是为了修炼,他想提前修炼就可以在我回去前省掉一些麻烦。不过他犯了一个错,就是他的记忆不全,以为我要的修炼是修仙,所以他一心想着飞升成仙。”
又道:“唐渚入魔之时,我急切不已,远在千里之外的他感应到我的心情,于是赶到咸阳宫趁无人注意救了唐渚,并趁他昏迷着驱除他体内心魔,将他放在仙门外,确认他被救后就带着我找了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继续修炼。再后来,我听闻唐渚已经飞升了,于是我也提前引来雷劫飞升,不过我进入仙界后很低调,唐渚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
“唐渚公子在凡间的经历还真是一波三折啊。”碧椤眨着眼,“既然他好不容易飞升了,又为何后来进入魔界成为了魔尊呢?”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