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之事,闻相爷向来是不甚在意的,方才被江老爷子留着说了几句话,便忍不住要去另一边寻自己那娇滴滴的夫人。
闻延向来是个不受什么拘束的,自然也没人敢拦他,这会儿也就任由他四下逛着。
闻延虽是不怎么守规矩的人,但实际上那些规矩在他心中早就熟得快烂了,他不过是习惯了放纵自己。
眼下这重阳宴上来了不少的女眷,他到底还是要避讳些,便从后面的假山处绕了过去,想偷偷瞧一眼自家的小美人儿是如何在人前“装模作样”的。
岂知他远远地便听得那边热闹,没细听,还以为是女子本就要更聒噪些,可越发地走近了才听出不对劲儿来。
那边像是有人在争吵。
而那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是他最为熟悉的,一个是令他膈应的。
闻延的眉头不由紧锁。
“我本是好心好意,你如今这样指责我又是为何?柔儿,你我从小便如亲姐妹一般,不过是因了你嫁入高门便瞧不起我了?可我如今也是你表兄的妻子,再不济也是你的嫂子,你如何忍心这样对我?”方淑尤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倒真像是受了什么极大委屈似的。
闻延听得直犯恶心,顿时便有些后悔给江家和方家凑这么一对了。
他忧心着,阮柔那柔柔弱弱的模样怎么招架得来方淑尤的一番黑白颠倒的指责,正准备出去护她,便听得自家的小丫头开了口。
“嫂嫂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如何指责你了?”阮柔的声音虽有些颤,却也算是不卑不亢,听得闻延的脚步一顿。
阮柔接着说道:“我还想问问,嫂嫂你一而再再而三提及相爷是什么意思?我都不曾知晓你竟这样了解我家相爷的为人。你才嫁给文表哥不过半月,便开始这般频频提及其他男子,倒也不怕传出去笑话。”
“你——”方淑尤未曾想到从前只会在一旁皱眉头不吱声的阮柔,也会有今日这般冷嘲热讽的时候,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顾着哭。
左右她一哭,所有的理便都是她的,无论如何都是别人的错。
江家的花园算不上大,这会儿她这一哭自然也是惊动了另一旁凉亭内正饮酒赋诗的男子们。
阮柔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也不想因为这种事而惹得舅父舅母为难。
这会儿她只冷眼睨着方淑尤,微倾过身子低声说道:“嫂嫂既然这样了解相爷,想必也知道这事若是惊动了他,江府与方府的后果会如何。你当真豁得出去么?”
她这话说得方淑尤哽了一下,连带着泪珠都在顷刻间收住了,只剩了一双眼通红地望着她。
“阮柔,你……舍不得!”
“舅父舅母待我如亲生女儿,江家我自然舍不得,相爷定然也舍不得。可方家就不一样了。”阮柔唇畔勾起了清浅的一抹笑,“若我不曾记错的话,方伯伯是相爷亲自从禹州提拔上来的,你们方家靠的便是相国府这棵大树。若是有一日这树不给你们靠了……嫂嫂还是仔细想想罢。”
阮柔的声音始终都压得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清。毕竟这种事情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尽管此事已是世家贵族中公开的秘密,可大那层窗户纸到底还是不捅破为好。
再者她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吓唬方淑尤,若是当众说出来,指不定会给闻延添什么麻烦,反倒更没必要了。
这会儿见方淑尤不再哭了,阮柔干脆叫了一旁侍候着的婢女过来,“今日大好的日子,还不快扶你家夫人回去更衣?”
那小丫头也是被吓到了,这会儿瑟瑟地点着头,“是、是!”
阮柔还是不放心,干脆给桐离使了个眼神,叫她一同跟着把方淑尤给扶着出了花园。
男子那边听得动静,江秉文与江峻忙将客人们安顿好便朝着这边而来,生怕是闹出了什么乱子。
这会儿方才走到了一半,便见闻延站在前面挡住了去路。
父子二人不由得疑惑,“相爷您可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声音?”闻延皱了下眉头,他双手背在身后,指尖摸索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我方才去看了,不过是下人们没伺候好摔了茶盏,这会儿已处理好了。”
江秉文半信半疑,伸着脖子朝那边望了一眼,“摔了茶盏?可似乎并没有摔碎东西的声音……”
闻延的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怎么,二公子不信本相?”
“不敢。”江秉文慌忙躬身如是道,还想再过去看看,奈何江峻已然瞧出了闻延的意思,这会儿忙将儿子给拉走了。
待江家父子二人离开后,闻延抬眼便见阮柔匆匆朝着花园外走,本想着过去叫住她,可瞧着这方向是通往江家花园后的寝宅,便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方淑尤的院子在南边,阮柔方才走到院门口便听得里面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抬眼就看到桐离被赶出了门。
小丫头被吓得缩着脖子连连后退,眼看着便要从台阶上摔下来,幸好阮柔快步过去扶住了她。
“阿离,怎么回事?”
桐离见着主子,眼睛都亮了,忙摇头,“小姐,我没事!倒是文表公子的夫人,这会儿正哭着摔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