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零章 入时(2 / 2)

战山河 烟海楼 2274 字 2020-12-20

阿兰哆嗦着点了点头,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捂住头,低哑地哭了起来。

桑无枝站起身,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将外衣披上,脚步生风地下了楼。

布爷紧跟着上前,“三娘,底下人来报,说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一直在凤栖阁外转悠,是生面孔,没见过。”

桑无枝当机立断,“布爷,快将咱们楼中剩余的人转移到地下酒窖去,‘他们’放‘虎’归山,实则是为了对咱们一网打尽。”

“三娘,这路数太明显了,他们不至于……”

“他们已经无所谓了。”桑无枝道,“我瞧着他们是早就锁定了凤栖阁,一直按兵不动只是因为没抓到咱们的‘弱点’。如今,林惠安已经被秘密转移出去,咱们的琴师队伍里又出现了泄露计划和线路的叛徒,‘那些人’又成功抓住了咱们的前去布线的琴师……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他们已经不需要继续藏了。”

桑无枝忐忑不已,如今凤栖云山既然已经暴露,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既然已经成了“靶子”,就不能再有多余的动作了,免得招摇过市,再将银三他们拖下水。

“那……那怎么办?”

“照我说的去办。”桑无枝强自镇定道,“今夜凤栖云山照常开门,一切照旧。咱们不能自乱阵脚,我趁机出门一趟,把消息带给二爷他们。”

“是。”布爷领命后,立刻前去安排。

此刻,雷声震天,大雨未有要停的意思。

二爷走到廊前,天空正隐着大战在即的阴霾。大雨砸落廊前的竹阶上,他就仿佛看见了一个年轻人手持油伞,从竹林深处款款走来。

今日清明,二爷和薛敬陪着顾棠,三人在林子最后角落的一处衣冠冢前上了三炷清香,顾棠为那香炉遮着伞,恐雨水将那香灰打散。

这雅间的主人的一生不可谓碌碌无为,即便他仅仅是一名九品小吏。

二爷沉下心神,对方怀远此人霎时肃然起敬。

此刻,顾棠已经开始在竹屋后面,修整最后一批遇雨疯长的竹节。

二爷站在廊前,出神地听着雨声。

他这样出神的时候,身后一件宽厚的披风缓缓地挂在了自己肩上,跟着腰间一软,那滚烫的手心再一次揉上自己的后腰。他有些不自然地往后欠了一步,竟有些依赖般地去寻那人滚热的手心,仿佛从那跳动的脉搏之下,那极热的鲜血能将自己的身心包裹一样。

对于这种触觉,他仿佛愈发食髓知味起来。

“外头雨大,进去吧。”

薛敬这一口气吹进来,耳朵里霎时像是拱入了细密的蜜虫,麻痒难耐,一丝一丝地贴在他的耳蜗里,决绝地肆虐着,将他侧颈的青筋都被刺激得挣扎起来,像是碰上了爆发的泥石,要跟着翻滚的岩浆将自己周身的皮肤全部侵蚀一样。他忍不住侧头,在薛敬深邃的眼中寻找自己的影子,然而那双眼中瞬间充斥一股莫名的热意,好像不光要吞噬自己的影子,甚至连同自己这人都要活生生地吞下去。

于是,他便情不自禁地递上自己的嘴唇,在对方干涩柔软的唇珠上轻柔迟缓地撞了一下。

“……”

只碰这一下哪里足够,薛敬早已变成了那得陇望蜀、不知餍足的野豹,碰到唇边的软肉亲自递上来,他便无法自制地反客为主,几乎用了要将对方吞下肚去的力道,咬着他。

这仿佛成了这些年在他梦里也不敢肖想的景象,绚烂得令人沉迷。

疾雨砸在廊前的竹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好不雀跃。

薛敬撑在二爷腰间的手心慢慢移动到他的脖颈,带着不容抵抗的力道,一段一段地去掐他后脖的颈骨。结果这动作正中下怀,二爷瞬间浑身颤栗,不由自主地掐紧拳头,竭尽全力地将那酥麻难耐的感觉调和成让人甘心陨落的‘麻沸散’,这样,他才勉强压制他喉咙里细密的轻喘,不让令人舌根发痒的闷哼从齿间热浪中宣泄出来。

薛敬拨开搭在他肩上的长发,挑起他的下巴,然后故意用拇指揉了一下他泛着血色的下唇,调笑道,“二爷是把我当那姓柳的王八蛋了?我这人可没什么定力,招架不住。”

二爷别过脸,伸手挡着他又要窜上来的呼吸,忍不住打断他,“不妥。”

薛敬无可奈何地苦笑,故意问他,“那方才谁先亲上来的?”

“失误。”

“……”薛敬一愣,点了点头,非常好脾气地退让一步,与他拉开一段较为妥当的距离,手臂倒是绝不从他腰间松开,“好,失误。”

二爷轻咳了几声,想竭力恢复神色,却不料,他那白至透明的脸上浮起的暖色早已无情地出卖了他。

薛敬刻意与他玩笑,原本也是为了转移他的视线,知道他暗藏心事,眼中又浮起往日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凉意。

“你在担心什么?”

二爷看向他,眸间那最后一丝浅浅的暖色随即消散,带着血色的薄唇微微抿起,“顾棠所说十年前的动静几乎都来自于靖天,还牵扯出了一桩悬案。原来萃阑殿大火中有异象,估摸着有人从那时候就有预谋,要将你这个人扼杀在襁褓中——那个‘死’掉的灵香公主仅仅是一个遮掩罪行的幌子。”

薛敬脸色微沉,“偷梁换柱,以假乱真。”

二爷神色淡漠,看不出端倪。他慢慢叹了口气,想将唇间那滚烫的热意收敛,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下唇,结果好死不死地正好碰着干裂的纹,叫那本来就不怎么苍白的唇间更印上一抹血色。

薛敬连忙伸出拇指,轻柔地在他唇上擦了一下,然后凑过去,伸出舌头卷了一下他那唇间的伤口,霎时一股热浪穿透两人的四肢百骸,原来这腥甜的血不但能刺激味蕾,还能将所有的情火撩拨得更加难忍。

二爷连忙偏过头,刻意将身体从他身边挪开半步,然后扶着不怎么淡定的声调,轻喘了几声,警告他道,“你怎么回事,不让我把话说完。”

薛敬低声笑了片刻,又恬不知耻地凑上来,非要占他便宜似的,“你说啊,我又没封着你的嘴。”

“……”

二爷无奈摇头,他转头看向疾雨,日头偏偏在这时候,干脆利落地隐在了云后。

这时,门忽然被撞开了,鹿山从外面疾步走进,“出事了。”

二爷的脸色立刻沉下来,“说。”

鹿山快速道,“最后一次运送火|药去天命书院的琴师没有回凤栖阁,都被鬼门铃刀的人抓走了,伤亡不知。”

“他们终于还是忍不住,率先动手了。”二爷并没露出惊疑之色,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

薛敬谨慎道,“想必凤栖云山也暴露了,桑无枝那边顶得住吗?”

“来时我跟她交代过,无论如何,一切照旧,不必惊慌。”二爷转身对薛敬说,“殿下,云州一战,要入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