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开封府,在皇宫之南,隔着两条大街。开封府号称天下各府之首,掌管京畿,府衙大牢守备森严不下于刑部大牢,不知多少江洋大盗、惊世巨贼在此度过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然此刻朱门紧闭,长街上却是刀光霍霍,数十名皂衣校尉矗立。一轮明月在云中时隐时现,明暗交蘀中,众人的心头亦是砰砰跳动。
远处传来呼喝口令之声,大牢四周尚有巡卒走动,手中的灯笼将每个院墙角落照得透亮,如此戒备森严,整个开封府如临大敌。
云中鹤所关之处府司西狱在府衙西南角。入了牢门,转过照壁,眼前现出一条长长露天甬道,过道两旁皆是一间一间的牢房。那云中鹤所居在天字九号,便在正中间,离两边院墙都有数十丈的距离。吴子矜怀抱带鞘长剑斜倚在墙边,斜瞥了一眼道:石姑娘一侧石凝霜早已换上了捕头行头,面上戴着一只铁皮面具,闻言冷冷道:叫我石总捕!
吴子矜摇了摇头,道:戴着面具做人不累么?我说石总捕头如此谨慎,这厮便当真这么厉害么?石凝霜道:开封府戒备森严,此人居然能只身潜入,将信笺嵌入了公堂上清正廉明匾上,就这份功力,你我便有所不及。这四大恶人中云中鹤居末,排名第二的叶二娘与岳老三南海鳄神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高手,唯独老大恶贯满盈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端得不可小觑。这封信笺署名人姓段,既然不是叶二娘与岳老三,那便定是那位老大。
吴子矜望了望栅栏内手足戴上重镣,盘膝而坐的云中鹤,月余的牢居生活,令云中鹤蓬头垢面,长发坠地,委顿不堪。身侧一人身着囚服跌坐,若是你凑近去看,便会赫然发觉,此人却是全冠清。吴子矜道:全舵主好计谋,他在内,我们在外,兼之牢外巡游士卒,如此牢不可破,那恶人之首要想带走云中鹤,只怕脱身不易。只是,这天上的星星我都数了两遍,那恶贯满盈却迟迟未到,不会是被我们人多吓跑了罢。
石凝霜道:我便是怕吓跑了此人,是以今晚并未请五城兵马司出动禁军布防。吴子矜恍然道:石姑在石凝霜吃人的目光中改口道:石总捕头,原来你打得引君入瓮的算盘,只是单凭我们这些人便能捉住他么?石凝霜仔细查看手上的天蚕丝手套,低声道:进了我开封府大牢,可没这般容易逃脱。你少聒噪,免得叫贼人听去,坏了大计。
时光一分一分过去,眼看东方鱼腹发白,渐渐旭日破云,天光渐亮,这一夜居然安安稳稳过去。吴子矜道:石捕头,这番你可失算了罢?人家外号四大恶人,当然不必顾忌什么江湖规矩,怎会明知是陷阱,却自投罗网?
石凝霜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没事最好,过了今晚,那云中鹤便会转押天牢由重兵把守,那姓段的便有三头六臂也难救他脱险。说话间自袖中取出钥匙打开牢门,道:全舵主,请出来罢。
她连呼了两声,全冠清却依旧低头不答。二人霍然色变,全冠清一身武功不下于帮中六大长老,便是睡着了,也断然不会听不到石凝霜的呼声。二人倏地抢进,将全冠清扶起,吴子矜沉声道:体有余温,还未断气。石凝霜探掌至全冠清背后度入真气。
蓦地吴子矜真气波动,霍地右手带鞘长剑翻起,自后颈上探至背后。铮的一声,吴子矜这记苏秦背剑挡住了来敌,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吴子矜站立不稳,向前摔出,一口鲜血也是冲喉而出。
他心中惊骇莫明,左掌发掌,砰的一声击在地下,人已是翻过身子,头下脚上倒跃而起,此刻天色还未大亮,牢房中昏暗无光,只见那身着重镣的云中鹤不知何时已是凑近前去,右手一杆细铁杖正要戳向石凝霜顶门。吴子矜大喝一声道:贼人休得放肆!右足用力一点屋顶,长剑仓啷出鞘,半空抖了个剑花,疾刺那人面门。这一招剑花罩住了那人双目、眉心,叫他避无可避,唯有回杖挡架。
但见乌光闪动,那人右手铁杖原式不变,左手却又自袖中探出一柄细铁杖,铮的一声,正点中剑尖。能在刹那间自剑花之中寻到吴子矜的剑尖,此人武功端得惊人。二人内力再度交锋,吴子矜胸中气血未平,全身大震,又是一口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