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劲风刮面,左边黑须老者手持一面方板,右边书生持判官笔,两件兵刃袭到。吴子矜长剑横削,叮的一声,正劈在判官笔尖处。这一招妙到巅毫,借力打力,那书生身不由己滴溜溜打了个盘旋,铮的一声,判官笔正戳中黑须老者方板。那老者手中所舀的其实是由磁铁打造的棋盘,两件兵刃牢牢吸在一起,不待二人抖手挣脱,吴子矜已是冲了过去。
眼前那空手儒生正是在人群中与吴子矜对撞,盗了他身上钱囊,后又在酒楼上看笑话之人。吴子矜前两次匆匆相遇,并未看清容貌,此刻才看清,此人相貌清癯,颌下三缕长须,望去端得稳重,如何做出这等行径?吴子矜咬牙道:原来是个伪君子!举剑便劈。
那儒生啊呀一声,闪身便逃,口中不住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对头厉害,小生只能脚底抹油了。吴子矜仗剑追去,二人衔尾急追,那书生却不出庙,只是在大殿上绕圈急奔。吴子矜手中青光闪闪,那书生啊哟连声,被撵得上窜下跳,狼狈不堪。他先前只是存心戏弄,却不料吴子矜轻功尚在他之上,好几次后心肌肤都已感受到剑锋的寒意,如此足步万万停不下来,心中只是不迭叫苦。吴子矜虽大是恼怒,心底却也没存杀意,只是打定主意叫他吃些苦头,长剑不离那书生后心。他若真起了杀心,只需发动剑芒,立时便要了对方的性命。
那抚琴老者飞步自庙外奔入,喝道:喂,你还没和我分出胜负呢,干么惹我师弟?正欲上前,却被黑须老者一把拉住,道:大哥且住!抚琴老者虽武功远高于师弟师妹,心性却颇是浅直,向来以二弟马首是瞻,此刻见二弟阻拦,必有用意,便不再上前。
众人见吴子矜瞬息间便能突破三人拦阻,剑术之精,大为佩服,此刻他们也已觑出吴子矜无心取老三的性命,是以都止步不前,看着两条人影不住在殿内盘旋环奔。
过不多时,那抚琴老者大是不耐,道:如此这般要等到什么时候?正要出手,黑须老者道:大哥!你且仔细看看那人身法。抚琴老者见二弟面色凝重,也是一惊,忙细细看去,却是愈看愈是心惊,失声道:这,这好像是本门轻功。他,他怎么会?
黑须老者道:师尊他装聋作哑已有数十年,自将我八人开革出门后,所收弟子个个聋哑,这人断不是出自师尊门下。抚琴老者大是心惊,身子瑟瑟发抖,适才的从容潇洒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颤声道:莫莫非是那老老怪的门下?黑须老者也大有惧色,道:此人轻功身法与本门极为相似,手上所使剑法却大不相同,只是那老怪自叛门后自立一派,杂学邪功甚多,这点倒不奇怪。
四人对视一眼,都瞧出了彼此眼中震恐之意,忽地齐齐冲上。
吴子矜眼见戏弄够了此人,正打算沉腕刺穴将他制住,忽地劲风大作,左右身后都有人来袭。吴子矜长剑中途转向,斜斜自肋下反向后刺,这招前徒倒戈他已是练了千百次,方位娴熟无比,铮的一声,正好点开了袭向他后心灵台穴的判官笔。吴子矜不进反退,倏地撞入那书生怀中。黑须老者和那戏子都没料到,两件兵刃都落了空。
那书生判官笔被封出外门,眼见敌人闪电般撞来,正自不知所措,忽地后颈一紧,被人一把拎起,身子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耳边听得大哥的声音道:我来!
这当口吴子矜已斜身避过黑须老者的铁棋盘,长剑直刺戏子。那戏子右手在腰间一拍,一条黑黝黝的软鞭忽自身后弹出,吴子矜精神一振,喝道:来得好!正要变招,忽地背后嗡的一声,有人一掌拍来。能将空气震得出声,此人掌力自然非同小可,吴子矜心神略分,手上一沉,长剑已叫那戏子软鞭缠住。戏子大喜道:撒手!抖腕便要夺剑。
吴子矜连遇强敌,精神斗长。他自剑术初成以来,不是遇上了绝顶高手,动起手来缚手缚脚,便是在路上所遇的那些劫匪,三招两式便即得手,此刻强敌环伺,这一年所习方才尽数发挥出来,大喝一声,霍地抽剑。那戏子的软鞭却是锁他不住,长剑轻轻巧巧抽出,剑光闪动,戏子大叫一声,已是一个筋斗翻将出去。
砰的一声,吴子矜左掌反拍,已是与来袭的抚琴老者对了一掌。一股大力激得他前冲数步,回过身来,一吐胸中浊气,大呼道:痛快!仗剑再度杀入。
灯火闪跃,六个人在这大殿上斗作一团。那儒生使的却是一柄折扇,或作刀斧,或作点穴撅,招式变幻无方。黑夜中灯火昏暗,大殿地方狭小,众人挤在一处,顾忌误伤同伴,无法全力对敌,吴子矜却没这顾虑,一柄长剑施展开来,化作一团银光,招招抢攻,以一敌五,反倒占了上风。
那戏子先前给吴子矜刺伤,此刻动转不灵,反倒碍手碍脚,抚琴老者沉声道:八弟,你且退开一边,地方狭小,切莫误伤在自家人手下。黑须老者心头一动,大喝道:拆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