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生活是无尽的杀戮。
活在这里,就如同回归原始,变成了仅仅依靠本能行动的野兽。
——想要什么,就必须去抢。追杀与反杀都成了日常便饭。
“喂,你想不想整顿这里?”
有一天,在结束战斗后,恶灵这么问白狼。
恶灵的目光有些空远,却又十分坚定。
白狼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恶灵其实是与自己不一样的人。
但这个想法仅仅一闪而过。
“为什么这么问?”白狼回头看向恶灵。
“这样无休止的杀戮,无秩序的混乱地区,你不想改变它吗?”
其实这样的对话,之前也有过。
恶灵说,你现在靠着杀戮为生,年轻力壮。那么老了后呢,还能依然这样活下来吗?
当时的白狼无所谓地笑笑,他认为这是个笑话。
——因为他,打心底地认为自己活不过中年。
——塔多林的人都活在今日,过去无所回忆,未来遥不可期。谁也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否还活着,因此,与他们谈未来,是多么可笑。
但是,现在,白狼清楚地感受到,恶鬼是认真的。
恶鬼用那双深棕色的,却如同琥珀般剔透的瞳孔,凝视着白狼。
——他是认真的。
白狼再次清楚地意识到。
白狼认为自己应该反驳,应该驳回恶鬼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当他对上恶鬼的双眸时,嘴唇不由自主地微动——
一个“好”字就脱口而出。
——他甚至觉得,如果真的能改变这个地方……
——也挺好的,不是吗?
白狼答应了恶鬼的请求,直到最后,他也无法确切评价到底是后悔还是不后悔的决定。
现在的他仅仅是想陪着自己的队友,实现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破旧木屋中。
胡子大叔一口一口地抽着烟,他沉默了很久,想了很久。
他的视线不断在白狼和恶鬼之间来回扫动。
终于,他叹了口气,对着白狼和恶鬼说道: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想必我的劝阻也是没用的。”
“改变塔多林这件事,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容易。”胡子大叔深深吸了一口烟,“方法的确是有的——”
“只是你们确定,不论再辛苦,再艰难也会坚持下去?”
“如果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胡子大叔审视着眼前两人,他的气息变得凌冽。
——而回答他的,是两双坚定的眼神。
“好吧……”胡子大叔吐出烟雾,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神情在烟中有些模糊不清。
他把烟杆在烟灰缸中敲了敲,拉开椅子,在恶鬼和白狼身边坐下。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
“接下来的事,你们或许未曾听闻……”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位于塔多林的边缘。”胡子大叔开口,“你们两平时活动的范围,也没有达到过塔多林的中心。”
“这不可能!”白狼不相信地嚷嚷道,“我可是从小生活在这地方——从南到北,从西到动都是走遍了的!”
胡子大叔没好气地瞪了眼打断自己的白狼:
“塔多林的中心不是你靠走就能走去的!那地方得有通行令才能进去!”
白狼一脸迷惑。
“在大街的西南方,有两棵千年的古树,只是已经枯了,你们看见古树后顺着墙壁,往南走,一直走,可能有个一两公里吧,在尽头有一个瓦砖砌成的酒吧。”胡子大叔继续说着,“那酒吧的牌子是烂的,应该会有很多人在里面喝酒,不过我要提醒你们——”
“——从踏入那个酒吧开始的那一刻,你们将面对的是更加残酷的考验。”
“在进入酒吧之前,你们都还有反悔的机会。”
“进入酒吧,仅仅是第一步。你们拿着我给你们的通行令,去找酒吧老板‘疯女人’——一个满头杂乱的棕褐色卷发的女人,看起来很瘦弱但是很疯狂,喜欢神叨叨地念叨什么,你们要小心,千万别在她面前这么称呼她。她看见通行令,会打开地下室的门,带你们去往地下——那才是塔多林的中心。”
白狼瞳孔一缩:
“你是说……”
胡子大叔抽了口烟:
“没错,在地面的区域是塔多林的表层,而地下的区域才是塔多林的中心。那地方整年浑不见日,是危险家伙的聚集地。”
“如果你们想要改变这鬼地方——就得从那里开始。”
“我要你们,参加‘焱斗’。”
胡子大叔直视着白狼与恶鬼,他的神情格外凝重。
“那是什么?”恶鬼问道。
“‘焱斗’是塔多林唯一的娱乐方式——你们也可以喊它‘生死斗’。参与的双方,以死亡或者认输为结束。如果死亡就不说了……如果对方活着,并且输了,那么他所拥有的人和财物,包括他自己都是属于胜利一方的。胜利方拥有绝对控制权,哪怕是让那人自杀都是可以的。如果输的一方不愿履行规则,那么只要他在塔多林内,就会受到所有人无休止的追杀——因为这是塔多林默认的规则。”
胡子大叔的视线转向恶鬼和白狼:
“如果你们想实现你们的梦想,那么‘焱斗’是一个非常快捷的方式,能够帮你们收集人手。”
“但是——这同样可能让你们有去无回。”
“即使这样,你们依然愿意前去吗?”
“啊,”白狼手贱地搂过恶鬼的脖子,被恶鬼肘击了腹部,他捂着肚子蹲下,“当,当然了……”
恶鬼面无表情地看着胡子大叔,点点头。
胡子大叔深深叹了口气。
几日后的街道上。
“恶鬼,你觉得这玩意真的是那什么通行令吗?”白狼把手中两块铁皮抛了起来,又接住——这东西长得太过破烂,就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废铁。
恶鬼对此也有些怀疑,但是他并没明显表示出来,只淡淡扫了眼白狼手中的通行令。
二人还是按照胡子大叔说的,在一天中午沿路找去了那家酒吧。
从枯树开始,沿着墙壁走去,一条街道昏暗又寂静,连着走了十几分钟,都没看见人影。
也不知走了多久,恶鬼和白狼看见了前面微弱的灯光。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戒备地向那处走去。
那的确是一个酒吧。招牌垮了一半,挂在门顶上摇摇欲坠,牌子上似乎写了什么,但是已经被淤泥和污迹遮盖。
白狼走在前面,他伸手推开门,门吱呀地响了几声。
打开门,大厅里面虽然亮着灯光,但是依然十分昏暗。
让白狼和恶鬼没想到的是,这酒吧里面竟然聚集了很多人。
这些人或许上一刻还在聊天,但听见门开的声音,都齐齐把目光转向这边。
那种饱含恶意,打量猎物的目光,贪恋地停留在白狼和恶鬼身上。
一时之间,酒吧里变得安静,只有细微嘈杂地交谈声。
白狼不留痕迹地皱着眉,他此刻已经进入高度戒备。
恶鬼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