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朝霰默然无语,还是金充容抬起一双艳眸问道:“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梓珍红唇微勾,笑容惨淡:“孤那时虽年幼,却也知道父后并无重疾在身,总不会那么巧,姨母造反父后便暴毙了罢?我原以为,父后是为了保住我嫡公主的身份而自裁,但我知道父后的死法之后便起了疑心,便是父后要自裁,为何要选择那般奇怪痛苦的死法。你是禹州人,所以你是为了报你全家葬身水中之仇,才使父后溺死,是不是?我自幼是你照顾,同你亲密更胜过同父后,但他毕竟是我父后,从来不曾亏待过我,从来不曾因为我是男儿身而嫌弃过我,到了最后,他还用他的命保全了我,他是真心疼爱我的。”
厉朝霰只觉如鲠在喉,半晌,才道:“他为后位,曾使我的父兄葬身水中,禹州数千百姓的性命亦背在我肩上。我与他之仇,不得不报。”
“原来是真的。”梓珍微微睁大眼睛,泪水益发倾泻而下,“我原本只八分把握,我原本还希望不是你做的…原来真是你逼死我父后。”
厉朝霰抿唇片刻,道:“我不愿骗你。”
“也好,也好。”梓珍抬袖拭去面上眼泪,冷冷道,“你与我之间,如今是杀父之仇了。但你终究如父亲一般照顾我,十数年如一日,处处为我殚精竭虑。更何况,宛祺妹妹从不曾对不住我,我亦认为她担得起那个位置,她愿向前一步,我便助她一臂之力。”
他说着,端正身姿,向厉朝霰拜行大礼:“父亲,这一拜,是孩儿梓珍向您辞行,梓珍从未唤过您父君,但在梓珍心中,您曾经就是梓珍的父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一拜罢了,往后你我就是一世的仇人了。只不过梓珍远嫁乌桓,再不回头,有生之年绝不踏足中土,这杀父之仇便不是不想报,而是不能报。养育之恩不能侍奉膝下来还,但杀父之仇怀而不报,就算作还您多年恩情。”
“珍儿…”厉朝霰觉出自己视线模糊,极力睁一睁眼,却还是感觉到面颊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