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皇后冷笑一声,道:“来看我?当初若不是我收留你,你一个被临幸却被陛下厌弃的宫人,未必能在宫中活上多久,更不必说有如今的得意。你恩将仇报,眼下倒来关心本宫好不好。”
“您怕是弄错了因果缘由,若不是您给陛下下了催情之物,我又如何会遭陛下临幸厌弃呢?”厉朝霰冷声回敬,旋即又温和了神情。
“何况皇后过得好不好,如今除了我,还有谁关心呢?”厉朝霰淡淡含笑,目光投向庭中的池塘,池塘中还横着些枯荷败叶,大雪纷飞之中,水面结起一层薄冰,风拂起,便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其实您的境况,这座坤极殿倒也不是没有见过。从前景明皇后,虽然在洪景帝登基之时,家族支持了其他的皇女,犯下大错,因此至于家族衰落,但自己却不曾受到过洪景帝的任何责备,甚至是洪景帝自己提出,景明皇后本人并无错处,力保了他的皇后之位,甚至洪景帝在位时,后宫无人能与他争锋,更一连生下三位皇女,最终顺顺当当成为太后,颐养天年。眼下您也是家族倒台,覆灭在即,您也还是皇后,也还活着,膝下也还有皇女,却已经朝不保夕,没有人在意您的死活了。您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夏皇后银牙紧咬:“你!”
若是平时,只怕他已一掌打来,然而如今的夏皇后,却是提不起这样的气势,更何况此时此刻坐在他对面气定神闲、面容清俊如雪洗碧玉一般的男子,不再是那个总是微微含着肩背、深深低着头,尚且不如他的纱帐惹眼、任他踩踏的奴才,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因为您从来没有得到过陛下的心。”厉朝霰直视着夏皇后,淡淡说道,微微一笑,“这个结果,大部分是您自己的责任,小部分是陛下自己的心结,当然,我也推波助澜了。”
他垂首,轻轻抚摸着那柔软温暖的雪狐裘:“您凭借家族威势成为陛下的正夫时,就注定您不可能走进陛下的心。或许,您年轻貌美之时,陛下对您也确实有些真情,然而您太过骄傲,陛下给您的权势、宠爱,在您看来都是理所应当,您从来没有报以同样的尊重和努力。否则,您早该发现,您不该靠增加夏氏的权势来榨取陛下对您的宠爱,相反,您应该为了陛下去节制您的家族。不论前者有多容易,后者有多艰难,您都应当尽力而为。如此,或许今日还可妻夫相敬如宾。”
夏皇后冷笑一声,道:“你我异地而处,你当真会像你说的那样去做?牺牲家族的利益,去赌虚无缥缈的圣心?厉朝霰,本宫怕是高看你了。”
厉朝霰亦笑:“您没有做,赢了么?”
夏皇后眼瞳恼怒得发红,然而对上厉朝霰冰雪一样冷的眼睛,终还是平息了些许,咬牙道:“你来,便是说这些?”
“虽然我很想知道陛下和您说了什么,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您的骄傲,只怕您是宁死也不会告诉我的。”厉朝霰垂首,摆弄着自己手上的珍珠戒指,“我今日来,是来给您讲一个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