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碌中,已是春日。
正是备选秀子们进宫的时辰,除夏皇后列座在披芳殿上等待阅选,魏顺仪新得了协理六宫之权上下忙活,半个宫的宫君闲来无事,都在宴春楼上闲坐说话,看着在殿外待阅的秀子,厉朝霰也穿了新裁的烟绿春衫,也闲坐其中,饮一杯新下来的碧螺春。
不知道谁叹息一声,摸着脸说:“其实我也才二十出头,本来还觉得自己年轻着呢,可是一看这些十几岁的男孩儿,就觉得自己老了,跟秋后的叶子似的,绿还绿,可不是一样的了。”
有三两声稀稀疏疏的笑声,其后的凝重焦虑,却切割不开似的。
秀子们皆精心装扮,宫君们前来看,便是有些衡量的意思,潘充容先瞧见了一位公子,不由得直起来身子,道:“啊,要说皇后主子和两位顺仪主子都算是一等一的美貌了,可是那位小公子,我见了都要动心。只怕这后宫的天又要变了。”
厉朝霰亦瞧见了那公子,他知道那是苏家的公子,他穿银红海棠锦绣长衣,既雅且艳,可谓是采夏皇后与魏顺仪之长,而避夏皇后与魏顺仪之短。然而厉朝霰的目光却落在了另外一人身上:他所穿的青色瓜瓞绵绵长衣已不是时兴花样,虽是新裁的,也是名贵缎子,可自布料光泽上瞧,是储了几年的老料子了。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打扮得体,青玉佩压裙,翡翠珠串缀襟,行止翩翩。他容貌不是一等一地出色,但立在一众还青嫩的少年中,他却是如青石一般沉稳有定。
厉朝霰也认得他,他是林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