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皇后却仿佛不吃这一套,只皱着眉道:“本宫身子不适,你跪安罢。”
夏充容欲言又止,却到底不敢与这位素来威严的长兄分辩什么,只得起身,怯怯地道:“臣侍告退,望皇后主子珍重凤体,平安诞下小皇女。”
饶是谁都知道这是奉承话,夏皇后听了脸色却还是好看了些,随手从指头上取下一个精致华丽的八宝戒指,道:“本宫有孕,自然六宫同喜,想想还没赏你什么,这个你戴着玩儿罢。”
待夏充容诺诺地下去了,厉朝霰方走上去献上那盏血燕——以夏充容的品阶,也只有有孕的时候才用得着血燕,而以夏皇后的性子,也绝不会与夏充容同享,依夏皇后的性子,他恐怕就是喜欢当着夏充容吃下去,但在厉朝霰看来,没必要非得招夏充容难受。
“本宫有孕,已向陛下和太后奏请了再拨几个奴才来伺候,你亲自去,挑几个好的。”夏皇后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把瓷勺,闲闲拨弄着那盏血燕,说着瞧厉朝霰一眼,一字一顿地道,“要好的,可明白?”
厉朝霰微微垂了垂眼,低声应道:“是,奴才明白。”
他明白,于女子,向来是夫不如侍,夏皇后却是难得一见的宠冠六宫的皇后,当然,这泰半要归功于洪熙帝也是难得一见勤政奉儒的皇帝。不过也不是说,夏皇后便高枕无忧了,眼下宫中便有一位家世显赫又有宠的魏修华,只不过魏修华是去岁才入的宫,根基不深罢了,而宫外,这一任的夏氏家主、夏皇后的母亲太尉夏济寒广为夏氏开枝散叶,这不单意味着五六个位高权重的姊妹,也意味着十几个可以入宫争宠的兄弟,其中不乏夏皇后并不喜欢的。
夏家的意思,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论是已经入了宫的夏充容也好,还是外头已经跃跃欲试的几位夏公子也好,还是应当抬举自家人,而夏皇后让厉朝霰去挑奴才,便是要背着夏家的意思做,要他挑可以举荐了侍奉皇帝的,好在他孕期助他分宠。其实夏皇后有孕的消息一出,便有不少宫君都来示好,夏皇后却对之置若罔闻。比起正经大选入宫的宫君和甚至可能获得夏家支持的夏家公子来说,小选入宫为奴的男子大多出身清苦,没有家世倚仗好拿捏不说,最要紧的是,永远也越不过夏皇后去,哪怕生下皇女,父女二人也是低人一等的。可就算这样,宫城主人指缝里漏下来的一点富贵荣华,也是寻常百姓不可想象的。
厉朝霰跪安退下去的时候,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上向里镶着的那颗珍珠,想着:也不知是谁,会享上这个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