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微斜，褚宁仰头看了一眼四四方方的天空，突然有些怀念北原一望无垠的荒原。

北原虽苦，但委实比云阳城这座金丝囚笼自在得多，风沙再大，人心也还是暖的。不像皇城脚下云诡波谲，须得处处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大小姐……”

见她神情怅惘，冬乔拧着眉心唤了一句。

褚宁扭头看着她，眉间淡愁散去些许，敛了敛眸子，抬步便往后院走去：“今日之事，便当给你的一个教训。天下之大，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好心的。”

“……”冬乔抿着唇，亦步亦趋地跟着，神情复杂。

短短几日，就在成国公府这方小小的天地，都好像天地变了个样。不仅大小姐脱胎换骨，就连二小姐也变成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原以为，不论徐姨娘以往如何苛待大小姐，但二小姐同大小姐到底是骨血相连的亲姐妹，便是平日里再怎么打闹，也不致于真的反目成仇。可方才她瞧二位主子的模样，分明是水火不容……

穿过沁莲池，再走几步便是沉香榭。

冬乔抱着一堆新衣，跟在褚宁身后。正垂头走着，却见眼前的人脚下一顿在墙根站定。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便看着跟前的人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

想起上一次的经历，冬乔便以为又是徐姨娘的人来了，毕竟，她家小姐方才将二小姐给打了……

可这来得也太快了吧？

约莫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褚宁才率先步入院中。

冬乔左右看了一眼，却连个鬼影也没看到，正想着她家小姐是不是弄错了，却听到褚宁的声音轻飘飘传到耳朵里：

“有人来过了。”

空气中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香气，与上次杀死她院儿里两个丫鬟的香气如出一辙，但她敢肯定来的人不是杨斐。

杨斐虽阴晴不定，但他若是想取自己性命，便是光明正大来取也没人拦得住他，断不会偷偷摸摸跑来下毒。更何况，杨斐云阳一行的目的便是找到“褚宁”，他既怀疑自己，肯定不会对自己下死手，这不符合逻辑。

——莫非，南疆出了内鬼？

冬乔见她垂眸沉思，饶是心中担忧也未曾开口打扰她，只又四下探看了几眼。行动间，衣带飘香，惹得她皱了皱眉。

这香味好熟悉，好像那天晚上……

“小姐，是不是那天……”

“嗯。”未等她话说完，褚宁便点了点头。

轻轻推开紧闭的房门，她却不着急进去，径自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视线朝房内扫了一眼：“这次的香与上次有些不同，不会致命。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晚些进去的好。”

冬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止不住心跳如雷。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何偏偏盯上了大小姐？

又偷偷瞄了一眼在石凳上正襟危坐的少女，冬乔心思涌动。小姐虽说大难不死，但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一些事情都太过离奇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在小姐“诈尸”之后发生的，饶是她再笨，此时也起了疑心。

褚宁不知她心中所想，垂眸看着空中漂浮的纤尘，袖中五指紧握。

齐华苑。

鄢璃靠在软榻上，一旁贴身丫鬟正替她热敷着手腕。

徐姨娘听说她被打，后脚就赶来了。才刚进屋就瞧她脸色泛白，顿时怒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