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早晨是阴冷的,毫无诗意,窗外一片灰茫茫,似乎一定要憋出一场大雪后才会放晴朗。
端坐在书桌前的羽朗一身如常的月白色单衣,支着右手肘,指尖轻揉着额角,宽松的袖子落在桌上,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手臂。他表情平静,双眉微锁,视线一直静静的落在桌上的佛经上,只时尔,会微抬起头,习惯性的望向窗口。
这时候他眼中露出来的阴郁迷茫和天气一样,与他周身自然散发出的不凡之气形成鲜明的对比。你会疑惑,难道这样高高在上清贵无瑕的人儿也会有凡间烦恼么?
屋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未近先闻声,“少主!少主!”
“什么事?!”羽朗的眉心颦紧,略带责怪的看向跑进来的霖其。本是淡薄被动之性,却因原本沉浸于自身的世界中,突然被恬躁的东西打扰后的不耐,让他急于打断之而出声询问。
“少主!太,太好了!”霖其气喘吁吁,一脸喜色,全然看不到羽朗眉心的内容。
羽朗在听到“太好”了的时候,眉心的厌瞬间消失,甚至眸中啪的亮过一个闪烁,他本能的中心疑惑,是不是她回来了?
可当霖其说的是:“活佛!洛彦活佛来了!”他恍然大悟喜出望外的同时,一缕失落和愧疚同时袭来。他真是不孝,居然在听得是师父而非是她时,竟有失望之感!可为何在听到好消息时,他会下意识的以为是她有好消息呢?难道在他心里,只有她的好才能应对他心中的“好事”么?
愣怔片刻,他连忙起身绕桌,一边问着“师父在哪里?”一边急匆匆往屋外赶,未等霖其回答,一出门口就见到洛彦活佛站在院中。活佛很有圣僧范儿,即使一身素袍,其笑容可掬双袖负后的身姿也极是仙风道骨。
“师父!”羽朗绽开纯净的笑颜,快步走到其前,撩袍跪拜,恭敬不失亲热地道:“羽儿见过师父。”
洛彦活佛伸手相扶,“羽儿快起。”
羽朗起身抬头间,脸上荡起一抹欣喜和纯真,语速也比平时轻快了几分,“师父怎会如此突然,为何不先寄封信来,让羽儿前去迎接?”
“不必麻烦。”活彦活佛温和一笑,眼神留意的在羽朗眉眼之间一扫,脸上闪过惊喜和了然。
“师父快进屋坐。”羽朗轻搀着师父走向正堂。在师父面前的姿态,显现了从未流露出过的灵动和雀跃,仿若从天上回到凡间。
活佛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坐到了椅子上,霖其端上茶,羽朗亲手倒茶,敬上,“师父,此行可是有何要事?”
活佛摆了摆手,“没有,为师就是来看看你。”
羽朗略怔,隔着两座山,专门来看他?迟疑了一下,他笑了笑,说:“师父来的正好,羽儿也正在想要回寺院呢,正好同师父一起回去。”
活佛闻言,侧首朝他瞧来,脸色有些怪异,“你真是这样想的?”
羽朗顿了顿,肯定的答:“是。”
活佛望着他笑了,笑的有点莫名其妙也别有深意,“你这孩子啊,在家几日,学会哄师父了,果然一入世俗就活泛了些。”
羽朗更不懂了,眼中露出一丝委屈,他何时也不是木头啊,只是性格淡然,得看能不能遇上让他高兴的事。“羽儿怎敢跟师父说胡话?”
“呵呵呵……”活佛笑着拍了拍他,“你就算再说胡话也没用,为师这是要云游四海去呢,顺道过来看看你而已。”
羽朗惊讶,心中一沉,急切问:“师父要出游?怎会如此突然?这一去,要多久?羽儿何时能再见到师父?”
活佛抿了口茶,一身的悠闲自在,“那可不一定,有可能是三个月,也可能是三年,说不定也会是三十年。”
羽朗颦紧眉,缓缓低下去的神情带着茫然和忧愁。
活佛斜了他一眼,也渐渐收敛了笑容,眼神用心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羽儿,你已不再需要师父了。”
羽朗浑身一震,急忙起身,作势要拜,活佛眼疾手快的托住他,温声道:“你听师父慢慢说。羽儿啊,你眉心已现情结,想是已寻得心仪的姑娘了吧。”
羽朗脸色一变。
“既然有了心仪之人,又怎会再随师父回寺院呢?师父也终于可以无牵无挂的四海云游了。”活佛斜睨着他的眼睛里满是宠溺和畅快。
羽朗呆滞在当场,竟然微张了张口,辩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强行稳定心绪,心思微沉,闷声否认,“师父误会了,羽儿并无动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