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与同情并存，这本就没什么问题。人的心中不应该同时只有一种感情，毕竟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沈心远的调笑当然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这一点贾蓬和乐扶柳自然清楚，只不过贾蓬甘愿当这个丑角，三个人一路走来，默契程度已经到了不用语言说明就能明白的程度了。

李虎已经上了船，他刚刚在海面上寻了一圈，收集了一些勉强能用的船桨。但是这些加起来，也勉强够一艘船的，没办法，刚刚爆炸波及到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能有这些东西剩下来已经不容易了。

他听到了沈心远这边的声音，指挥着大船向沈心远三人这边靠了过来。

沈心远三个人应该是最后上船的人了，幸存下来的人不在少数，却也不算多，加上之前四艘船里面的船员，勉强有一百人左右。没有办法，沙海帮的人虽然多，但是经过沈心远几人的一阵冲杀，再加上这一场爆炸，能活下来的百不存一。

所幸这艘船不算小，足够盛下所有人。虽然大船的船桨不够，但是还有船帆。其实一艘大船可以没有桨，但是一定会有帆。

“唉……”沈心远叹了口气。

他现在正站在船舷边上，乐扶柳和贾蓬两人也在身边，虽然浑身湿透了，但是精神还算不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本沙海帮水寨的位置，那宏伟的水寨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铺满海面顺着浪潮散开的碎木板，以及焦黑的木炭，和染红了一片海面的鲜血，这是之前在海水之中看不到的场景，却比之前见的还要震撼人心。

“别在这里站着了，天要变凉了，受了风寒可不好。”李虎走到三人身后说了一句。

沈心远转回头，脸上依旧是那浓的散不开的哀愁。旋即，这哀愁忽然间散开了，取代它的是好奇的神色。

“那个……李大哥，你应该不姓李吧……”沈心远犹豫着，缓缓开了口。

“笑话，我不姓李姓什么？”李虎笑了笑，转身打算离开，不知道是不是想要逃离。

“你是江湖传闻中‘四人’的‘刀剑绝’邢厉。”趁着李虎还没有走远，沈心远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李虎的身子僵了一下，停下了远去的脚步，只不过身子还是没有转过来，依旧背对着沈心远三个人。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半晌，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走回到船舱之中。

乐扶柳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贾蓬似乎早已猜到这件事一般，只有短暂的一瞬间流露出震惊的表情，之后便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事实。早在沙海帮还没有爆炸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了这一点。

这一点也是沈心远刚才落水的时候才想到的。落水之后，他总觉得自己要死了，人生的走马灯已经在眼前开始转了，忽然间，他想到了当时军不言与他说过的话。

“刀剑绝邢厉便是将这两种武学融会贯通之人。”

“可惜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位前辈近几年来全无踪影，也不知道是归隐了还是已经死了。”

这两句话如同银针一般，深深的刺激着沈心远的大脑，兴奋感让他一直保持着清醒。这兴奋感来的没有缘由，只是联系李虎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一身武功，以及那一黑一白的两柄刀剑，这一切便似乎是被线串起来了一般。

现在不管李虎是不是邢厉，这已经不重要了，李虎的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

兴奋感逐渐褪去，沈心远终于感觉到有些冷，紧了紧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与贾蓬和乐扶柳走进了船舱之中。

李虎正等在里面，见沈心远三人走了进来，似乎是想要躲避一般，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却被沈心远叫住。

“李大哥，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现在你就是李虎，这一点不会变，我们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给不相关的人。”

听见沈心远的表态，李虎终于停住脚步，坐回到桌子旁边。

沈心远心中一喜，想要坐过去，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伸手往怀中一模，掏出来一块黑色的令牌递到李虎的面前：“李大哥，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