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老婆子有所触动，杨满仓又教育了她一番：“几个孩子都是你的儿女，纨丫头你操心过她没有？没有吧！偏偏她现在最有出息，你就没想过这是因为啥？”

孙桂兰的嘴巴嗫嚅了几下。

“你根本就不知道啥样子才是真对他们好！人心都是肉长的，纨丫头对于咱们老两口咋样就不用我说了吧！可你哩？”

“别再说你怎么把她拉扯大了的话吧。你自己想想从小你好好善待过她才有几天？整天丫头在家不是做这就是做那，吃你的两口饭真吃得够艰难呐！”

“都是爹生娘养的人娃娃，可是你呢……”杨满仓叹了口气，开始给烟斗里装烟丝了。

姜纨知道她爹平时爱抽两口，专门给他买了带过滤嘴的高级香烟，可老队长抽惯了烟斗，不喜欢那些烟卷卷，总觉得味道不对胃口。

孙桂兰听着反常的没吭一声。姜纨猜测养母肯定是也觉得对她老二儿子失望。

人的执怄思想是很难打破的。

什么时候会有改变？除非出来个什么不平常的事儿把她整个震动了。

孙桂兰虽然是个没上过学、还麻缠不讲理的农村妇女，可他们家里从老杨头起都遵循着一条良好的规矩，那就是：

不管怎么样，家里的男人不许动手打女人。如果犯了这一条，那就是混球、无赖，要被家里人狠狠的责骂的。

所以前些年孙桂兰不管办的事儿多过份，杨满仓也只是狠狠的骂过老婆子就算了，多少年来都没弹过她一指甲！

孙桂兰又不是没见过村里其他人家的男人，有的打起自家媳妇来那简直就是打贼啊！

都是成天给他洗衣做饭的家人，居然随手操起个什么家伙就往女人身上打，关键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经常性的……

村里人羡慕他家出了能挣钱的闺女不假；可是女人们更羡慕她孙桂兰好命，老队长会心疼人，结婚这么多年就只有她没挨过男人的打！

杨光宗也终于知道害臊，躲回了自己的屋子不出来见人了。

姜纨不能久留，她还有事等着。

临走前，她掏出来一张银行的卡，在大门外偷偷塞给养父杨满仓：“这里头有五万块钱，你和我妈收好了养老防身用，有啥事不够了再管我要……别给我俩哥。”

杨满仓推拒不要，姜纨硬要塞给他：“你闺女现在能挣钱了，我还有好多呢！”

如果放在以前，孙桂兰肯定得嫌弃姜纨给的太少，不骂她几句就是好的；

但今天她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连姜纨也忍不住奇怪的多看了她两眼。

姜纨走了。

老队长杨满仓感慨万千：“看着没老婆子？除了纨丫头，还有哪个会心疼咱老俩？不问你要钱不闯祸就谢天谢地了！”

孙桂兰还是没吭声，却一扭身子回了上屋里，还把门给带上了。

杨满仓只以为她又不高兴闹别扭哩，叹口气自顾自去挑水浇菜地了。

听见老头子出了门，孙桂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只红色的塑料皮本本来。

打开红本本，里头夹着一张发黄的老式黑白相片，上面竟是个六个月大的女娃娃！

女娃娃正是婴儿时期的姜纨。

她那时候因为离了亲妈没有奶水吃，孙桂兰就拿米糊面糊的喂养她，所以长得不如其他娃娃白胖胖，而是比较瘦弱；

这么一瘦，却反而显得她眼睛更大更水灵了。

孙桂兰自言自语：“从小就长得恁水灵干啥，要不然你咋能被那赖人盯上呢？”

当初河沟村那个小无赖，到现在还没有寻下媳妇，整天嚷嚷着非叫他妈给找个像姜纨一样好看的才行。

可惜这样的姑娘太少了，愁的他妈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