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张永生同李明亮两个人，已经在木材厂干了快一个月了。

木材厂以陈辉的名字命名，就叫陈辉木材厂，照着陈辉大舅子，刘大全的话说，陈辉之所以经营这家木材厂，那真是走了狗屎运。

陈辉原来在一家木材厂上班，也是个苦劳力出身，在那里干了几年之后，摸清楚了里面的门道，索性把家底掏出来，在这里开了这个木材厂。

好在陈辉老家就是顺阳当地人，家里亲人都在这边，里里外外都有人照应着，这木材厂才撑了下来。

照着刘大全的说法，老板陈辉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账上的事情，都得是他妹妹刘小凤管着，要不然，凭着陈辉那个榆木疙瘩，木材厂早就黄了。

这是刘大全的说法，同张永生和李明亮住在同一个宿舍的一个老木工，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说法。

老木工姓王，叫王希望，来自山西一带，在陈辉木材厂，干了半年多了。

王希望五十多，一张精悍的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皱纹，比起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看起来要瘦弱的多。

就在前些日子，王希望从原来砍伐木板的工位上挑了出来，让他负责技术，因为这件事情，陈辉同刘大全闹了好几天。

刘大全私下里，对着陈辉骂骂咧咧，说陈辉不懂装懂，乱插手木材厂的事情；而王希望说，整个木材厂乱做一团，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刘大全手里。

“自古以来，外戚不能掌权，这事，老祖宗都知道，为什么陈辉就不知道呢？老婆管着钱，这大舅子管着整个厂子的吃喝拉撒！早些天的时候，陈辉提议说，让工厂里十几口子，都在厂子里吃饭，这刘大全一口就否决了，说什么杜绝浪费，不能额外花钱，鬼知道他刘大全都在耍着什么心思！”

王希望说这句话的时候，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看一眼门外。

“你们两个新来乍到，什么也不知道！那刘大全为什么让两个生人在这里管着木材，还不是可以给他行方便？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今儿个盘好的木材，过不了三五天，保准数目对不上？”

张永生不由身冒冷汗。

这个问题，他早已经察觉。

“监守自盗，这个词听说过了吗？还有，咱们中午的吃的饭，那叫人吃的饭吗？清炖大白菜！妈的，喂猪呢！”

一说起伙食，王希望气的直骂娘。

张永生同李明亮一声不吭。

在他们看来，在木材厂吃的饭菜，已经比在老家好的太多。

在老家的时候，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带着涩味道，泛着黄色的白面馒头。

而在木材厂里，除了天天可以吃到白面馒头，还可以吃上大米干饭。

照着李明亮的说法，就算是没有菜，光吃白面馒头和大米干饭，他也知足了。

“你们是不知道，你们有空也到处溜达溜达，不要跟那不懂事的青蛙似的，来到这么个破地方，就心满意足了！要不是我上了年纪，正轨厂子里不要我，我才不会蹲在这里混日子······”

一席话，把李明亮听的是目瞪口呆。

在李明亮看来，白天在厂区里转悠着查看着木材，晚上躺在架子床上看着书，还能顿顿吃上白面馒头，简直是天堂般的日子。

王希望竟然对这样的日子，一点都不稀罕！

在李明亮琢磨着王希望说的话的时候，张永生的大脑里，也在来回盘算着王希望刚刚说的话。

尽管，王希望的话，说的模模糊糊。

“监守自盗······”

这句话，不停在张永生的脑子里回响。

他记的清清楚楚，放在大门口的杨树，是五块大小不一的杨树。

可是过了两天之后，李明亮挂在最边上的那个硬纸板，不见了踪影。

这还不说，杨树木，只剩下了四块。

最近厂子里订单紧，莫非，是领料的师傅拿去了？

自从张永生来到陈辉木材厂之后，张永生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能帮着刘大全把整个厂区管理起来，更是多次同刘大全说过，不管是进料还是领料，都要有凭据，让他签字后，领料工才能把木材领走。

可在张永生看来，他说的话，刘大全全然不放在心上。

每当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刘大全总是一脸的不耐烦。

这次，有了王希望的提醒，张永生索性留了个心眼。

这件事，他谁也没有告诉。

来到伐木车间，特意看了看车间里已经伐好的木材，确认这里并没有他要找的杨树板材，转变了整个厂区，也没有杨树木的踪影之后，张永生鼓足勇气，敲响了陈辉办公室的门。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个在厂区里搭建的小屋子里，照着刘大全的说法，工厂刚刚开立，资金紧张，只要能干活就行，不能将就。

当看到站在门口，忐忑不安的张永生的时候，陈辉一脸的诧异。

陈辉整日忙的不可开交，与客户的对接，还有订单的交付，都是他亲力亲为。

奈何时间同精力总是有限，即便是把他忙的焦头烂额，要处理的事情，总是多如牛毛，让他应接不暇。

工厂里，人员不稳定，强大的劳动力，微薄的待遇，福利待遇的缺失，一般来干个月半载的，就要提出辞呈。

陈辉以为，站在门口涨红着一张脸的张永生，也是提出辞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