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元节不算是大节日,所以晚宴歌舞也比较随意,但还是以祈祝之舞为主。她看着殿中青衣素履不住转换舞步的李妍,心道这么一支祈福舞都被她跳出几分风流妩媚来,难怪刚才刘彻看了许久。
孝武皇后!阿娇觉得真是白白对卫子夫耿耿于怀二十年,到头来,谁也没有捞到好。
可是林皋说李妍是刘彻真正爱的女人,她听了心里却还是觉得不舒服——明明在地府里接受将来卫子夫作陪懿都都没有让她这么难受。
一只大手摸上她的额头,然后刘彻才道:“冬日里冷,别是着凉了,要不要找女医看一看,秦夫人应该在宫中任职吧,她自小在宫中作女医,后来又嫁给了秦太医令,只是之前她告假了,你没见着。她擅妇科,宫中医女皆由她统管,你要不要再看看?”
那我更不能看了!阿娇连连摇头,又笑道:“没事,之前那几个医女不是说了吗,孕妇心思烦躁正常的,不必大惊小怪。”
刘彻只好作罢,又转头去看歌舞。
一场宴会过了大半时间,十二支舞李妍就参与了两支,且还有一支是独舞,看来卫青慢慢好了刘迎又开始活络心思了。
刘彻多饮了几杯酒,觉得肚涨,就暂时离席往偏殿去解决。小内侍扶着皇帝往一处偏殿去,打开门,绕过三重帘幔,突然看见一个女子正在殿内更衣,衣衫不整,露着半边香肩。
女子连忙捡起地上的衣服裹住自己,跪下。
小内侍也跪倒直喊自己该死,带着陛下走错了。
刘彻扫了扫两人,道:“起来吧,我记得你叫,李妍,你如何在此?”
李妍此时面色羞红,赧声道:“回陛下,此处是乐府所置让我们更衣用的,没想到陛下……望陛下赎罪。”说着上前几步又跪了下来,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和半边美背。
刘彻本就喝得微醺,此时心神晃动,他只要伸伸手,就能摸到女人细腻的皮肤。他也确实伸手了。
李妍看着地上的影子,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然而影子重叠了,她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点温度。
刘彻收回手,喃喃道:“娘娘月份还小,皇嗣不稳,若是闹起来怕伤了皇嗣,且等等吧,再有两三月,等胎坐稳了……”声音轻轻,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李妍柔顺地把身子埋的更低。
刘彻踢了一脚还跪着的小内侍,让他扶着就往殿内小室里去。
听着里边声响,李妍脸似烧霞,连穿衣服都忘了。
刘彻出了小室,小内侍服侍着更衣,却有些笨手笨脚,李妍微微敛了敛衣服,就上前接过内侍手里的衣物。
刘彻低头看着为自己系衣带的女人,只闻到阵阵幽香,遂问:“这是什么香,倒新奇。”
李妍回道:“这是内府赐发下来的新香,叫‘愿如意’。”
“好个‘愿如意’!娘娘有身孕不能熏香,我倒是还没闻过,此香清幽雅致,很衬你。”
李妍笑得羞怯,很是动人。刘彻取下她头上一支玉簪,顷刻间黑发倾泻如瀑,李妍身子轻轻抖动一下,抬眼去望,却发现皇帝已然走开了。
“陛下!”她柔柔唤道。
刘彻捏着玉簪,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回到席上,见阿娇不在座位,于是皱着眉问卫子夫:“娘娘呢?”
卫子夫回道:“妹妹说殿内太闷,出去透透气,妾已经派了女医跟着了。”
刘彻心里有点奇奇怪怪的滋味,手里的玉簪仿佛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了,道:“我出去看看。”刘迎皱着眉看着皇帝,暗道事情怕是没成。
杨得意连忙跟上。刘彻乃皱眉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杨得意心想陛下怕是遇见了什么,于是道:“刚刚温室殿派人来找臣,说是一处偏殿掉了几块瓦,不小心砸了个宫人。”
刘彻“嗯”了一声,道:“方才那个内侍,关到暴室狱去。”
杨得意面无他色,只应了话。
阿娇站在栏杆旁边,与方才的偏殿一左一右,刘彻放下心来,走过去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阿娇捂着心口,道:“只是屋里酒气重,我闻着难受罢了,出来吹了会儿风就好了。”
刘彻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温声道:“那我陪你站一会儿,醒醒酒。”风像冷刀子似的割在身上,阿娇瑟缩着身子。刘彻见状把她搂进怀里,把她包进自己的大氅里。
阿娇闻到男人身上有幽幽的香气,手碰到一个细细的、坚硬的东西,阿娇顺手摸过去。刘彻一慌,连忙抓住她的手,阿娇想着刚刚听到的话,故作疑惑道:“什么东西?怪不舒服的。”
说着就把大氅扯开,只见男人的腰带上露出一小截玉簪。刘彻讪讪笑道:“许是他们不小心弄得,扔了吧。”
阿娇把簪子塞到刘彻手里,道:“这簪子看着价值不菲,还是留着吧,赏人也好。”说完就又用大氅把自己包了起来。
刘彻拿着玉簪是留也不是,扔了不是,一时间心烦,干脆往旁边矮柱上一放,嘟囔道:“谁拿着就是谁的,回云光殿吧,反正席上也无趣得很。”然后就拥着阿娇回去了。
皇帝提前离席,宴会却还在进行。李妍等到一行人离开,才从阴影里走出来,拿过矮柱上的玉簪,重新簪进头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