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沉默,众臣只能跟着沉默。好一会儿,丞相石庆才缓缓起身,上前到:“陛下,长平侯功战功彪炳,为臣恭谨,为人谦卑,况且如今长平侯病重,赐其女一个封君爵位,也……不是不可。”反正是用长平侯的食邑划一部分给他女儿,陛下也不用多出很多东西。
刘彻淡淡扫过殿内众人的目光,仍不言语。
有人起了头,就又有胆子大的站了起来。来来回回,还是支持的多,偏偏刘彻就是不表态。
直到太子红着眼睛回来,刘彻才问:“如何了?”
刘据回道:“秦太医令说,一时无碍了,只是……只是……”
刘彻直直看着刘据。
刘据哭道:“只是,他说舅舅,若非神仙相救,那也就几日了。”
刘彻额头上一根筋爆了出来,他的脑子乱得很。前几日其实太医令就说卫青身体大不好了,让他好好休息,好的话,明年春天还能陪他赏一赏桃花。
刘彻突然站起来,阿娇被他扯着也只能跟着站起来,皇帝仿佛忘记了还拉着她的手,就往偏殿走去。
走到偏殿门口,刘彻突然站住,对着阿娇说道:“娇娇,你说我几时会死?”他突然很害怕,每每看着身边人去世,他都很害怕,他害怕突然有一天自己也不行了!
从父皇、太皇太后、母后、阿娇,到昔日的王夫人、李姬、李婕妤,再到刘闳、霍去病,如今又到了卫青……
阿娇拍拍他的背,安慰道:“陛下如今康健得很,又有宝物护身,别想这些。”
……
看着卫青几乎没有生息的样子,卫子夫和刘据跪在旁边哭泣不已,刘彻终于还是点了头,封卫媛为云春君,食邑三千户,卫青长平侯减为一万三千七百户。
半夜,刘彻整个人缩成一团埋在阿娇怀里,阿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哄着他睡觉。
但是皇帝很是睡不着,翻来覆去,阿娇被闹得几乎想要一脚把他踢下床去。
迷迷糊糊之间,阿娇感觉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抱腹,然后就有温热的唇贴了上去,接着那只手又往下走。
阿娇惊地一骨碌爬了起来。寝殿里设有火气屏风,又搁着碳盆,还不算冷。刘彻也爬起来,披头散发,只有一双眼亮晶晶的,依旧抱着她,喘息道:“阿娇,娇娇,娇儿,我难过,你抱着我。”说着手又开始使劲。
阿娇捉住刘彻的手,婉言道:“陛下,妾有着身孕呢,不宜侍寝。”再说了,云合大人既揣肚子里了又广告众人了,她觉得就没有必要为难自己去陪这个老刘彻睡觉觉了。
刘彻再次靠近:“没事,我会小心的。”
阿娇:“……”她躲开刘彻的手,道,“陛下若是睡不着,妾唱歌儿来哄陛下好不好?”
刘彻盯着她,片刻,声音嘶哑:“娇娇……卿卿,你告诉我,怎么能像你一样好吗?”
阿娇心里突然出现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从她这次回来,刘彻再没有提过什么重生、返老还童之术,她还以为他长进了呢。说起来,皇帝,尤其是刘彻,哪有这么软弱,会被一个人的濒死吓成刚刚那副无神的样子!
她笑道:“妾死之后,经历了许多痛处,然后就回来人间了,或许,陛下,死……”她停了话。
刘彻却笑着凑过来亲她:“卿卿就爱胡说!你把手松开,我想你许久了,太医说你胎像很稳,没事的!”他突然落下一行泪来,“卿卿,我怕死,我的确怕死。”怕极了,越老,越怕!
卿卿这是什么叫法?阿娇却害怕刘彻又来拉扯自己,于是一边蹭着床沿下床一边道:“陛下坐一下,妾去给您倒杯水。”
刚转身,就有一具身体贴过来,那人不老实,阿娇只感觉身上一轻,然后就有微微的痛感传来。
“陈莞”这具身体总共也就侍寝三四次,如今又近一个月没有被碰过,一时间让阿娇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刘彻,滚出去!”阿娇生气了!
“娇娇,乖一点,你不是说过要时时刻刻同我在一起,时时刻刻同我好吗?”刘彻喘着气缓缓动作起来,同时把阿娇的两只手固在她身后。
“……”阿娇直接身子往后一撞,这才分开两人。那是当年的“陈皇后”所说的话,人死如灯灭……
刘彻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愠怒:“陈阿娇你是不是疯了!”
阿娇低头敛眉:“妾只是想着自己身怀有孕,不宜侍寝,陛下为什么要为难呢?”
刘彻愣了愣,叹了口气,道:“罢了,睡吧,明天,我打算去看一看卫青,你去不去?”他上床乖乖躺好!
阿娇迟疑了片刻才走过去,也躺下睡好,道:“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