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安(2 / 2)

刘彻瞪着陈选片刻,柔声问道:“淳儿,和离并非小事,你慢慢说,怎么了?”

陈选抬头:“陛下……”

刘彻呵斥:“闭嘴,朕问公主,你插什么话!”

刘淳顺了顺气,抽抽噎噎地道:“陈选,他要打孩儿。”阿娇听见这话,把到了嘴边的求情咽了下去。

刘淳继续哭道:“儿臣今日不过说了陈选几句,让他学学陈绰学学卫小侯爷长点本事,他就说我是看不起他,吵了几句,他就要对孩儿动手。”

刘彻连忙检查了刘淳的脸和手,见没有什么伤痕,才对着陈选怒喝:“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和公主动手?”

陈选伏在地上忍不住发抖:“臣不敢,臣不敢。”

阿娇连忙上前把刘淳扶起来。刘彻扭头看着她,阿娇小心说道:“妾刚刚正好要回去,碰上公主和昭平君争执,情急之下跟了过来,望陛下恕罪。”见刘彻神色很不好,连忙笑道,“陛下,公主一路跑过来天黑路滑,不如让公主先整一整仪容吧。”

刘彻没吭声,只点了点头。阿娇扶着刘淳往后面湢室去。若是夷安真的要和离,怕是谁也拦不住,至于陈选,这孩子不争气,是陈家人没本事,受罚就受罚,只要不是丢了命就好。

刘淳靠着她只流眼泪。

陈选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刘彻站在陈选前边,面无表情:“朕把公主嫁到陈家,是看在窦太主和你母亲的面子上,可你竟敢对我大汉的公主动手?你有几条命!”

陈选只感觉自己气都喘不过来。

卫妗娥感觉自己这会儿站在哪儿都不对劲,也生怕皇帝的怒火燃到自己身上来。

皇帝闭上眼,走到床榻边坐下。

湢室的柜子里放着五六套新崭崭的衣服。阿娇心里冷哼一声,拿出一套鲜亮的给刘淳换上。

洗了脸换好衣服梳好头发,阿娇扶着哭得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刘淳出去。

刘淳坐在刘彻对面,不去看僵着身子趴在地上的陈选。

刘彻说道:“你们都出去,只公主留下。”

众人只好退出去。

不一会儿,阿娇听着屋里传来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猜不出来屋里父女两个究竟说了什么。

又过了好一阵,刘彻从里面出来,直接离开了御宿苑,殿内传来刘淳的哭声。卫妗娥哀怨地看着,却不敢在这时候去触皇帝的霉头。

阿娇连忙进殿去,就看见刘淳趴在桌子上。嬷嬷连忙过去问道:“公主,陛下说什么了。”

刘淳抬起头,看着缩在门口望着她的陈选,突然就笑起来,她猛地起身,拿起桌上的灯盏就对着陈选砸了过去:“陈选,你看,父皇不同意和离呢!呵呵!你真是有位好祖母,有位好母亲!”她哭着笑着,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陈选跪着过去抱住刘淳的脚,哭道:“公主,陈选绝对不敢对公主动手,公主!”

杨得意看着殿内的众人,含笑走进去,对着刘淳道:“公主今夜受了委屈,陛下命臣亲自送公主回去,还说,公主若是不解气,昭平君如何处罚,全凭公主决断。”

刘淳冷笑一声:“父皇既不让孩儿和离,难道孩儿还要自己赶着做寡妇嘛!”她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又是一副端庄的模样。

杨得意低头跟上。陈选也要跟上去,阿娇一把把他拦住,说道:“你去干什么?你去玉堂阶下跪着,陛下不让人去问罪你就别起来。”

“可是公主……”

“公主还没消气,你准备继续气她吗?”

“好。”陈选答应一声就往玉堂跑去。

刘淳坐在车里,听着外面传来“唧唧”虫鸣。

当年她也是不愿意嫁给陈选的,为什么姐妹们都嫁给列候,自己不行呢?父皇却说,陈家自窦太后起,犹善敛财,陈家的家底,比起卫长所嫁的平阳侯都不遑多让,而且还只多不少;又说陈选生得俊朗机灵,必能让她开心。她满心以为父皇是为自己考虑的。

她嫁了,嫁过去就先要面对陈选房里的五个陪房丫头,那时陈选还向着她,她也算满足。谁知道成婚不足三月,她的长公主婆母就给陈选塞了又塞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妾室,那时她和陈选新婚燕尔情意正浓,她自信满满对着婆母说道陈选不会收的,结果转头陈选就把她的脸踩在了地上。

她原来也是哭过闹过可是父皇总要她忍着。父皇说陈家堆金积玉必不会让她委屈。可是委屈怎么是钱财可以安慰得了的!

父皇把卫长嫁给栾大又杀了栾大的时候她还庆幸至少父皇没有把自己当个工具。

可是,“你就算要杀陈选,也得等你姑母没了,到时候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没有孩子进门也是好的!”父皇刚刚却面无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淳坐直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在抖。

她不想要陈选死,也不想要陈家的钱财,她只想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