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白洗完出来时,季无渡点的外卖刚好也到了,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黎月白边擦着头边往这边走来,“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吃得完,从昨晚到现在,我真饿死了,缺失的那二两肉怎么说也要补回来。”季无渡一边说着,一边将快递盒一一摆放好。
黎月白坐到桌边,筷子还没伸出去,季无渡就将一盒满满的骨头汤推到他跟前,“伤筋动骨,多补补。”
“我又不是骨头断了,扭到而已。”黎月白咬着筷子,看向那浓白的骨头汤。
“那也得吃好点,才好得快,不然,,,”季无渡顿了顿,好像在想说辞,“对,不然,你一瘸一拐的怎么查案,这不耽误进度,耽误我吗?到时我还得天天搀着半残不残的你跑现场?”
好家伙,就算是想关心人,不说两句损一损都不是他季无渡。
黎月白没去答话,低下头笑了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汤。
“哎?明天我跟易临去余又彩家,你就别去了。”季无渡坐在黎月白对面,正专心致志的挑着鱼刺。
“不用麻烦,明天应该差不多会好了。”
“你基因突变吗?一天就能痊愈?”他头也不抬,分外认真的挑着鱼刺,将挑好的鱼肉都装在小碟子里。
黎月白看着他,心想着,吃个鱼还挺讲究的。
不多时,季无渡将挑好的鱼肉碟子推到黎月白面前,“吃吧,补脑的,下次走路别崴脚了。”
“啊?”黎月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合着挑了半天是给自己挑的。
“啊什么啊,我是指望着万一以后我有个大病小灾的,你可别忘了你脚崴时,我给你挑过鱼刺。”
黎月白垂眸望着碟子里雪白的鱼肉,有那么一刹那,他有些许心酸,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如履薄冰地生活着,早已忘了被人关心是什么感受,忘了如何温存地生活着,忘了如何用真心对待别人。跟季无渡住的这段日子,他感觉他做回了正常人,不再天天绷着,甚至偶尔还会开始学会享受生活。
季无渡见他低着头半天没反应,“不是吧,挑个鱼刺而已,感动成这样?”
黎月白抬起头,朝他微微笑着,“谢谢。”
季无渡被他这么一笑,晃了神,立马埋头主攻面前的酱肘子,“嗯,这家味道还不错,以后可以常点。”
“以后还是少点外卖吧,我做饭。”
“你还会做饭?”
“你自己一个人住这么久,不会做饭?难不成真是天天买了吃的?”
“那不然,其实我曾经尝试过做饭,我以为天资过人的我应该是什么都能易如反掌,但是当我试过后,我承认,嗯,我只有不会做饭这一个缺点。”季无渡似乎非常满意,自己只有这一个缺点。
黎月白用勺子在汤里搅动着,“你,从几岁开始离开福利院的?”
“十几岁吧,我忘了。”
“你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类的吗?”
“不知道,我记事起就在福利院了,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应该是会来找我的,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来福利院找过我。”
“你不想去找找还有什么在世的亲戚吗?”
“别人不来找你,你何必去舔这个脸。”
季无渡的意思,黎月白听明白了,他是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被抛弃的人绝不回头。
一顿饭吃了将近四十分钟,吃完,季无渡也没让黎月白动手,自己把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季无渡搀着黎月白的胳膊把他送到房里,看着他的床,脑子蹦出昨晚那张一米二的床,两个人是如何挤着的,或许,他还不知道自己睡觉有喜欢缠着别人的习惯,到现在他都以为是黎月白自己钻他怀里去的。
“早点睡吧,昨天一宿也没怎么睡。”
“嗯,你也是。”
“明早你就别起了。”
“其实真没事,你把我带到署里就好,我不跟你出去跑。”
“你就别犟了,一天,至少得待在家一天。”
“那,那你帮我跟李队说一声。”
“啧,李集在你们心目中地位这么高的?一天不去用不着跟他说,我知道就好了,就这样,早点睡。”
说罢,不等黎月白回答,季无渡便转身出了黎月白的房门。
第二天清晨,黎月白听到了季无渡关门出去的声音,他也没有起床,坐在床头透过玻璃朝外面望去。晨起的太阳洒满城市的角角落落,马路上堆满了止步不前的汽车,成群结队的学生们奔跑在人行道上,时不时会碰到同样赶时间的上班族,步履蹒跚的老人拎着菜篮站在路边等着红绿灯。
黎月白总是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他逐渐变得贪恋眼前的一切,但是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个人不会放过他的。
黎月白光着脚,一跛一跛地贴着玻璃往楼下望去,上潼城最繁华地段就在脚下,透过这片高楼大厦,远处又是好多没有拆迁的旧城区,同是一城,不同的人却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或许旧城区比这中心城区吵闹,但却多了一份邻里间的问候,孩子们也多了玩伴。
每一天的街道上都会有“唔哩唔哩”的警车,消防车,救护车,每一个时间段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偌大一栋警署大楼面对这样一个城市,却是每天都会有办不完的案子,处理不完的事情。
季无渡夹着风推开刑侦科的大门。
“季哥早。”
“季哥回来啦。”
“早。”
严百丽每天都会对着季无渡行一场花痴的注目礼,一路目送他进办公室。
“咦?今天怎么没见黎警官?”八卦组上线,关那那凑到甄一茴跟前。
“哎?好像是,他俩前天去泉江了吧?难道遇着什么事儿了?”
“去趟泉江,能有什么事?”
不多时,季无渡又从办公室出来了,径直往易临那边走去。
“易临,一会儿跟我去趟余又彩家。”
“哎,好嘞季哥。”易临四下观望了下,“对了,季哥,黎警官呢?怎么没见到他人。”
“他脚崴了,今天来不了了。”
“啊?怎么搞得,要不要我们下班看看他去。”
“崴个脚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余生雪姐弟今天在家吗?”
“今天周二,应该是上学的。”
“那我们下午迟点再过去,我还有点问题要问问他们。”
“好的季哥。”
临近下午四五点,季无渡掐准了俩姐弟放学的时间,拿起钥匙出了办公室。
“易临,走。”
“等等,等等,我也要去。”严百丽着急忙慌的收拾着皮包。
“你去干什么?”
“我跟过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会什么?”
“就是不会什么,才要去学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