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干的半成品油画立在房间中央,似乎是整个空间里少有的还能保持原来相貌的物件。
除此之外,偌大的美术社里,凡是和创作沾边的东西,就基本上没有完整的。
整个房间简直是一团糟,碎木板、碎木框、碎木架、碎纸、碎笔和碎颜料,围着当中这张油画堆成一个大圈,整个儿显出一股和篝火晚会绝妙的相性,唯一的缺憾就是头顶有白花花的天花板挡着,而且我手边也没有打火机
这啥
场景之奇葩,让我和夏千夏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目前唯一可能有所解释的樊新知。
而樊新知在注意到我俩的视线之后,抖了抖嘴角,欲言又止半秒,然后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我,什么都没干!和我自己没关系!
樊新知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悲愤。
我昨天晚上在这边画画进度差不多了就关门走了,临走前门窗都确认锁死了,那就是我最后一次在这边了,你记得时间的,这肯定是有人想报复我们社!
你?夏千夏奇怪地眨了眨眼。
啊啊那个说的是我啦,昨天我和周坤什么的
我赶紧冲夏千夏摆了摆手示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我、周坤和樊新知一起离开301室的时间是晚上九点零五分,也就是说,如果樊新知说的没有差错的话,整个美术社被变成这个样子,是发生在从那到现在:中午十二点三十之间的事吗?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让视线向室内扫了扫:后门如昨天一样依然堆满了桌椅,角度和高度都丝毫未动,不像是曾被用来出入的样子,铝塑复合窗也都和昨天离开时一样关着ashash和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的微妙颜料味遥相呼应,看来整个美术室确实封闭了一整夜。
那门呢?我抿着嘴角,冲樊新知再投去一次视线,你确定你进屋的时候门是上锁的吗?有没有记错?
何止是上锁,还反锁啦。樊新知嫌恶地嗤了口气。
反锁?
对,这边的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有些门是坏的,关上了门,外面锁不了第二道,从里面用钥匙才能锁。而且,还有物理的那种反锁。
物理的反锁又是啥
喏,
樊新知朝地面某处使了个眼色。
就是那东西,卡门上了,我用力撞才撞开的。
啊
地面上老远的两处,躺着一段半透明的角状碎片,集中精神才能分辨出来,那是一把折断的中小型三角尺。与此同时,在我们的身旁,门框附近,尺子的另一小截,带着刻度的楔形一侧向下,颇为精准地插在锁槽和门框之间。
原来如此,这就是我惨遭夏千夏欺辱的时候,救我于水火之中,啊不,将我们俩打断的巨响的来源吗?
用足以把尺子拗断的力道撞门,确实可以发出那种声音,而后看到303室里的惨状,冲到学生会室来找我们,也就顺理成章了。
也就是说,这个房间窗户紧闭,前后门紧闭,而且全都是只能从室内实现的不可能的关闭方式,室内看起来也没有可以供人通过的特殊管道曾发生在这个房间中的,是一起密室作案
想到这里,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应该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吧?
我跟夏千夏还有樊新知打了个手势,当仁不让地朝案发现场ashash
哇啊!痛痛痛!
夏千夏一个虎扑拽住我的耳朵,把我硬生生从前面揪了回来!
要要要要要扯掉了!夏千夏你在干什么啊!
这是密室!夏千夏气不打一处来地嗔道。
对啊,你也发现是密室了嘛所以
你想破坏现场吗?
诶?
我去报案,你等着!
夏千夏就这么一路小跑地把我和樊新知甩在了现场ashash的门口,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才返回,身边跟着一位和她身高差不多,不过没有穿校服,而是罩着一件灰色长卫衣的女性。
这位女性瓜子脸粗眉毛,一副迷迷糊糊的顺眼角,橙红的长发在头顶扎成一颗大丸子头,让我感觉有点儿似曾相识。
这是政教处的王然老师,441上个月应该见过。
夏千夏理出一副优雅贤淑的大小姐神态ashash话说难怪夏千夏选择把我摁住不让我检查现场,原来这种事情需要政教处的老师来干吗?
这种事情让她来帮我们检查现场ashash你们刚才都没有进去吧?
呃,当然没有啦
有了耳朵被那么扯的心理阴影,谁还敢忤逆夏千夏大人的命令啦。
我一边捂着现在还有点隐隐作痛的耳朵,一边冲和夏千夏一般高的王老师点头致意。
我叫司思仪,嗯不是那个什么441,是学生会的会计员,王老师您好。
唔嗯嗯你好你好王老师双手伏在身前,礼貌地笑了笑。
樊新知,美术社的社长ashash王老师您好,欢迎光临。
唔嗯嗯你好你好你好
王老师继续贴着双手,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感觉好像是一个在社交上很粗枝大叶的人。
唔,言归正传
王老师身子微微向前门一倾,迷迷糊糊的眼神也跟着稍稍挑亮了一点,虽然感觉还是有些迷糊,不过认真起来的趋势还是让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好给王老师到前门去的路线让出条道来。
简单来说,唔,是这个房间303嗯发生了破坏性的事件,对吗?
呃,差不多吧
唔嗯,大体上来说如此。
说不定是某些人针对美术社报复性的破坏!樊新知言之凿凿地注解道。
姆哈哈随便猜猜也不碍事啦。总之让我来看看
王老师一边嘴上这么说着,一边轻车熟路地从卫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与此同时双脚却没动,而是任身体继续前倾。
呃,王老师
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