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出这句话的片刻，江榭映并没有看着纪牧凯，却也能感受到他一直在窗边默然站立的身子，仿佛微微一僵。

但也只是那么一个瞬间，很快，便恢复如常。

自从事情发生以后，她曾经预想过这句话被抛出来那一刻的各种情形，或许会是彼此都谈不拢的时候，也或许会是一番争吵过后那筋疲力尽之时，可她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自己躺在病床上，成为了大家纷纷前来探视劝解，获得无数同情的那一方。以这样的一种姿态说出了这句话，恐怕也让他拒绝不得。

她从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也从来不愿意用自己在任何时候的一点弱势来给对方施压。可那句话到了嘴边就这么说了出来，她一点也没有办法控制。

也是到了这一刻江榭映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经是不堪重负了。

那么，就趁现在确定下来，也好。

纪牧凯沉默了一阵，在江榭映以后他就要这么背对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出答复的时候，他却忽然间转过身来。

她看着他慢慢地走近了自己，双眼紧紧地锁住她，字字清晰地说：“好，等你身体好一些，咱们回去办。”

纪牧凯从来没有松口答应过她，如今他这么说，倒是让江榭映有些看不懂了，于是看着他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答应离婚了？”

而他只是别过了脸去，江榭映什么都看不见，却听见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令她也觉得心下难受了起来。

这几年的情分，走到如今这一步，总归是让人难过的。

可一想到他的隐瞒，想到那个长发飘飘温柔美丽的女子，江榭映就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继续忍受下去。

那个美丽温婉的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的初恋，是他这么久以来一直藏在心里且从不愿与外人分享的一段美好。

如果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中也有相同的原因，那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本就不应该插入其中的，更何况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子。虽说心有芥蒂，可江榭映始终都没有办法对她产生任何责怪或是愤懑的情绪，或许自己打心底就没觉得齐如雅是那样的人吧。因为这样，她也怪不上任何人。当初是自己答应下来的，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最大的错，还是在她和纪牧凯身上的。

江榭映一直以来就明白，不论是谁犯了错误都要去改正，愈加掩饰只是造成更大的错以及不可弥补的后果。如今到了自己，在这样大的一件事情上犯了错，依旧不能逃离这个准则。所以她要改正，要修补，趁现在这个已经意识到了的时候。

她其实没有期待纪牧凯会给出正面的回答，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一直都没有松过口，可没想到他却侧过脸来，淡淡地说道：“如果这是你现在最想要的，我答应。”

说完，他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病房外走去，仿佛一切如常，可江榭映刚才明明在他的声音中听见了似乎是疲惫的低沉。

疲惫吗？

江榭映从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丝微笑，然后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看来到了如今，不仅是她不堪重负，他也已经是身心俱疲了，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答应了下来。

既是如此，不如就尽快结束这一段关系吧，她想。

可心中又仿佛被覆上了一层阴郁，令她觉得难过，想驱散这让人不快的阴霾，却无论如何都拂散不开。